冰凉的地,干硬的草,微弱的灯光,乱窜的老鼠,这是沈青云在牢房里迎来的第一个夜晚。
身体里如昨夜一般寒冷,沈青云不禁多抓了一些稻草盖在身上,正当她抓着墙角的一把稻草时,突然觉得抓到了一把小石头一样的东西。
好奇之下沈青云将那东西抓到了眼前,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看向手中,牙齿,更确切的说,是一口小孩子的牙齿。
沈青云略一回思,她想到白日里那些人说过的话,小七七,原来李去就是从这里长大,原来他的生命力比她与篱篱来得来要顽强。
突然之间她理解了李去为何显得虚伪,也许那并不虚伪,他只是不想去争,因为他对当下生活已经满足。
握着那一颗颗小小的乳牙,沈青云疲备的进入了梦乡。
梦里似乎很温暖,很舒服,舒服的她不想再去警惕牢房里的一切危险。
夜。
相府的下人正打点着三公子身后之事,左相一家聚在太子府里欢聚一堂。
左相,太子,与太子侧妃,每个人的脸上都浮挂着阴测测的笑,举杯同庆之余,他们不曾想到,也不曾会在乎在丽城某个马戏团里某个大铁笼了空空无物,马戏团里的人看上去并不在乎,或许已经没人知道那个半残的人是从何而来。更无人知道这个被他们视为猪狗不如的人在不久的将来改变了一场稳固多年的朝局。
同一时间里,诸机正在为一个没有手脚的人梳理清洗。
他的动作很轻,与他有些阴狠的长相看起来有些不符。
烛火映在两人面前的铜镜里恍惚又闪眼,不知是不是被那烛火撩乱了眼睛,那个无手无脚之人目光里像是一片茫茫大雪没有焦距。
诸机花了很长时间为他修理好了乱发,本是青年儿郎,却已白发生根。
当那黑白相交的头发从头顶高高束起时,暴露在铜里的是一张遍布伤痕的脸,新的,旧的,刀割的,火烧的,都已无从分辩,魔鬼一样的面孔里,唯有他的一双眼睛还透着他生于人的本性。
三天,只有三天时间,沈青云就会被定罪施行,这三天时间里不足以让东境大军赶到丽城,却足以在大平扩散沈青云那虚有的罪名,多会算计的皇帝啊。一但沈青云的恶名引得民愤,便是冲散了她手下的那些东境军心。
诸机看了一眼铜镜里的人影,他在心中暗道沈青云,这三天里你能活着,我诸机便能救你。
默诉之后,诸机转身拿起了笔纸,他铺于那人面前,又把笔放入了那人已被绞烂舌苔的嘴巴里。
“敬王殿下。”诸机刚刚开口的四个字,像是一下子把那人击,他茫然的眼睛里翻涌排山倒海的情绪。
诸机的话并未停下:“以这般模样活到今日,我想你不只是仅仅为了想要把生命继续下去,以往的敬王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便是死也受不得这种跨下之辱。你选择在这百般苦难中努力的活着,支撑你活下来的必然是种庞大的力量,这力量有多庞大,就证明你有多少冤屈。
如今我为你洗冤,你觉得可好。”
敬王还是那样背对着诸机静静的坐着,他身上只出现短暂的沉默
,然后他低下头,用嘴巴叼起了桌上的那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