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差登时发怒,吹胡子瞪眼地耍上了威风:“唐俭,我告诉你:先不要说现在非常时分,就是平日你我街坊见面,依法按理你也要叫我声官爷,平常我张吉大人不记小人过,看你点个头哈个腰也就放你过去了,当时我许你周全,如今你却不许我周全么?!”
唐俭看他这般模样,心下知道这是个狼心狗肺之徒,虽然吃他的气,却也怕他二人狗仗人势,去县里胡说八道,只得服软道:“不是我不与周全,实在是家中破屋漏锅,还有个病老婆躺在床上,我就是掘地三尺也挖不出点鱼米钱粮,这是实情。”……
唐俭再三求告,怎奈何这两个狗仗人势的小吏发狠,借着这话头将他家纷纷搜了个遍,说是搜,实则是砸,一边砸一边还骂,将这破草屋砸了个遍以后二人扬长而去,留下唐俭独自瘫坐在家中几乎气死。不多时,唐不易挨上前来,满脸泪流,泣道:“爹,娘好像没气了。”
“什么?!”唐俭冲到床前,见妻子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摸一摸身上冰凉,鼻口中已是没了气,知道妻子虽然瘫痪却知晓人事,见这两个牲畜不如的东西如此欺侮,一时心急气死在床,当下大恸号哭。
逾年,巨奴兵退时令转暖,百姓生活渐渐好过了些,那张吉、李奇也被贫民殴死。二人虽死,妻子性命却是永去不回了,因此唐俭发下血誓要供唐不易读书考试,以候将来登科及第了不受这恶吏欺辱。
唐不易懂事,知道手上书与堂上先生都是唐俭拼了命去换来的,愈发勤奋自勉,不想到他一十六岁将进丰脉赶考时,唐俭已是积劳成疾,一日绝早起来拉纤时累死在滩头,船家赔了五两银子作罢。
唐不易念着父亲所说若我死,你不要守孝,会误了前程,你如果真记得我与你娘,就等做了官回来守我二人。,将家中一应物件典卖出去换钱回来葬了父亲,在坟前大哭一场,取那五两银子以作资费进京赶考,高中,殿试三甲回家候补,次年礼部司务缺一人,查检候补举子送上御前,那一天正巧皇帝闲来无事亲阅奏折,看见唐铁桐三字,想起此人,钦点他入礼部。
这官职名义上是礼部司务,实则只是个当差打杂的,只是个从九品的朝廷末流官职,在鱼禾县小地界也算是飞黄腾达了。次年,唐铁桐写一封陈情谏,要请假回家守孝,礼部尚书为之所感,痛哭流涕,将其原封送上御前,皇帝览毕泪流扼腕,钦赐铁桐孝期三年,虚职以待。唐铁桐守孝毕返朝,将其父母之事刻入骨髓,切齿痛恨那些贪官污吏、偷奸耍滑之辈,因此为官清正廉洁,雷厉风行,二十余年稳步拔擢,至于礼部尚书一职,特自号曰俭清渔人,以示名改不忘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