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就剩下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关隘。
在路上,夏雨荷问王七风“哥哥你是怎么过来的?乔装打扮?潜入暗杀?”
王七风说“从另一边,山的那边。”
夏雨荷转头一看,是颇具规模的高山。她喃喃自语的说“你,跳下来的?”
王七风说“呃,差不多吧...”
夏雨荷眼神放光,看着王七风的背影,恨不得要吃了他一般。
夏雨荷追上王七风说“你怎么不从前面突入呢?是打不过他们吗?我听有个人说,他们的实力很强的。是哥哥打不过他们吗?”
王七风说“...我杀人,得加钱。”
夏雨荷明显没有听到她想要的回答,比如我不想让你见血之类的。
她就有点生气,轻轻哼一声,说“男人都是大猪头。”
王七风说“你可别废话了,前面那个拐角,我给你备了一套这座戏馆女小二的衣服。你过去穿上,我等你。”
夏雨荷不可思议,说“哥哥,你把...”
王七风不耐烦,说“快去穿上。那是...我偷的。”
眼下这时候,前院的戏剧已经上演了。
所有人,聚精会神的在台下观看。余风骨也停下吃糕点的手。
这是他没看过的戏。
在台上,第一幕是断头台,台上有一位中年人被按在断头台上。旁边的孩子发出凄惨的哭声,主刑官咯咯直笑。刽子手手起刀落,一颗头颅突然倒地。孩子的哭声愈发的凄厉,主刑官好像发现孩子的哭声,他奸佞的指派人手,要抓住那个孩子,与其同罪。接着便是一个拿剑的蒙面剑客,从天而降,呜呜丫丫地与抓孩子的兵士械斗。渐渐也力有不逮,身负重伤。剑客死于乱剑之下,幸好孩子被突然出现的姑娘救走。
第一幕谢幕。
观众不知道是否要鼓掌还是喝彩,毕竟太怪了,青文社从没出过这般怪的大戏,但好像还有一点意思。
第二幕却只有一位年轻人站在台中,身旁没有任何角色或者物品,只有他自己,站在台中,咿咿呀呀的唱,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地说自己。从小看着父辈死在别人的刀下,却不知父辈犯了什么错。然后被他后来视为养母的女子救走,与这女子相依为命。养母生性温柔,逐渐让他忘记曾经的黑暗,每日烧水砍柴种菜,竟也过得快乐。如此这般,过了两年。谁知道第三年的时候,当年主刑官那一派人却派兵过来追杀他的养母。养母知道大祸将至,有预感的提前抛弃他。他做了两年流浪儿,无家可归。偏有好运气,救下被马蹄撞倒的富家千金。富家千金偏喜欢游历江湖,她装假死,变成同他一样的乞儿。吃穿用度皆来自大江南北,好不快活。谁又可知,在一城看见当年的主刑官,他招摇过市。他身边就站着富家千金,他们能快活的周游列国。他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想到要复仇。结果也只是在隐蔽的地方扔了一颗石子。但快乐的日子越来越少,富家千金发现家族派人抓她,她与他四处逃窜,俨然成了一场私奔行动。但是手眼通天的富家千金的家族很快知道她的行踪,他们被迫分别。他不甘心,要救她。他走南闯北练就一身本领,很容易就救出他,但是世家大族不是这般简单就能进进出出。他被设计,被迫充军。但他幸运的是,杀敌无数,是少有的少年英雄。血性这才被激发出来。
第二幕谢幕。
观众有的嘀嘀咕咕,但是都觉得青文社葫芦里肯定卖的好药。不过,期待感不是之前那么大了。
楼上的包厢,陈先生看到第二幕的戏剧,单人的角色在台上癫狂一般的演绎。对吴山说“他们在干什么,思念故国?”
吴山说“应该讲一个复仇的故事?不知伍长为何说出这番话?现在新帝励精图治,还有人会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陈先生说“百姓自然好说话,谁给他们粮食,给他们希望,他们自然信谁。可是,还是有那么一批人,是社会的精英,放弃不了曾经的荣光。”
吴山说“伍长,我们,不就是做这个的吗?送所有企图复辟的所谓精英进地狱。”
他说“郭沉是,不义山上的亡魂也是。但至少百姓不会是。”
陈先生沉默一会儿,说“这个青文社的班主,不能留。”
吴山说“在下明白,早已经备好了后手。”
在他们所在包厢之下,王七风和夏雨荷坐在隐蔽的位置上,幸好赶得及时,正好看完两幕戏。
夏雨荷在王七风耳鬓厮磨,说“哥哥,这戏有什么好看的?”
王七风没说话,也没理她,夏雨荷顺着看过去,正是哭得凄厉让人不舒服的小孩戏份。
夏雨荷猛地感受到王七风压抑不住的悲伤感,令人惊诧。
她尝试着把自己的手附在王七风的手,异常冰冷。夏雨荷本就与王七风不是同路人,她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眼前能做的只有尽量温暖王七风。
夏雨荷说“公子,向前看,不要回头。”温柔而坚定,夏雨荷在王七风身旁,第一次认真起来。
王七风像是憔悴了几分,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孟月真的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台上的孩子哭泣的时候,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一老一少。
她发现老人有些微微颤抖,连孩子也有些沉默。
馄饨摊的男子刻意的转到老人身旁,城门的长官坐到孩子身边。
孟月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但现在确定不了问题在哪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无心台上的戏剧,一回过神时,发现戏剧演到第三幕。
第三幕。
朝廷要嘉奖凯旋将士,他意气昂扬地走在凯旋路上。他远远看过去,发现与将领攀谈的正是当年的主刑官。所有的悲戚都涌上心头,颤抖的手握不住腰上的刀柄。他恨,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不作为,恨所有悲戚的日子都是眼前的始作俑者。但是他忍住了,他准备复仇,彻彻底底的复仇。借着军功,他得到武侯的青睐,直接平步青云。但是平步青云间也逐渐学会如何在政治上战斗。为了斩断主刑官的羽翼,他一个一个的拉拢、收买、算计,逐渐越来越多的势力接近他,他模糊掉了自己是棋手与自己是棋子的界限。但主刑官再也没有派系了,就算主刑官气急败坏,想要与他一决雌雄时,发现没有任何可能搬倒他。主刑官害怕了,想要告老,吏部却不准。他成为待宰的羔羊,等着狼来慢慢的折磨他。终于在一个夜里,主刑官得到见他可怜的大人消息,狼要清算羔羊,他怕极了。也在那时,才拿到真正的资料,他这才想起来,曾经听信某个大人的话语,心甘情愿当做棋子,主刑,成长为一头狼的少年的父亲。就算他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了。第二天,下人发现他们的老爷上吊在库房里。
第三幕谢幕。
台下观众无不拍手叫好,称赞死的好,死的漂亮。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是沉默的。
郭沉是一个、陈先生是一个、王七风是一个。
余风骨也是一个。
孟月无心于戏剧剧情,她发现老人和孩子周围的人变多了几个。
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奇怪。
在隐蔽的地方,王七风说“你在这好好坐着,不要乱动,没人能认出你。我等会儿就回来。”
在陈先生的近处传来鸟叫声。
戏馆外有无数人马包围整座戏馆。
戏馆内的包厢,吴山说“大人,真正的好戏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