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子里。
孟月搜完全屋,什么都没发现。颓丧的走出宅子,现在对孟月来说,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三个人指定有鬼。她站在街道上,趁着四周无人,向天鸣放黄色烟丸。
那代表着要全体粘杆处干事监视这片地界,不用轻举妄动,有消息就要汇报。
孟月做完后准备先回到粘杆处,算算时辰,到了给关隘上药的时候。
远处传来响声,孟月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到的是茫茫白雪覆盖住眼前的视线。
乾龙宫。
谢俊早已归队休息,明天他要去往下一个地方开始新的任务。
而余风骨和夏雨荷在长者的带领下,走进一处屋子里。
长者说“殿下,那里有备好的火炉,快些暖一下。”
余风骨说“李清爷爷。不用叫我殿下,像往常一样,叫我风骨就好,你叫过的。”
李清回“微臣不敢,殿下自不义山一事,活下来后,你就是本朝的太子殿下了。”
余风骨说“那就随李清爷爷的便,但我求爷爷要办到的事情,还希望你能尽快安排。”
李清说“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微臣自会鼎力相助。”
余风骨说“那没事,就先行退下吧,这位捉蝶郎的姐姐我还要跟她聊一聊。等会儿让她过去找你。”
李清回“是,微臣告退。”
屋子就剩下夏雨荷和余风骨两人。
夏雨荷说“行啊,小伙子。没想到说官话一套一套的。”
余风骨说“在太子府做家丁的时候,耳濡目染听过太子这么说话。”
他说“姐姐,你快坐下,靠着火炉,暖一暖。”
余风骨抬来一把椅子,邀请夏雨荷坐下。
夏雨荷顺从地坐下,对着火炉取暖。
夏雨荷说“你不是要找我说什么吗?”
余风骨回“其实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想让姐姐先休息一下,暖一下身子,再去办事。”
夏雨荷默默看了一眼余风骨,说“怎么?关心我?”
余风骨脸红着,说“算是吧,主要是姐姐一路上都在照顾我,我想着抓紧机会回报你。”
夏雨荷说“回报完了就想撒手不管了?”
余风骨急忙回“不是,不是的。我什么都不懂,你看李爷爷说我是太子,我怎么可能是太子呢?但我知道他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而且我相信你把我推出去有你的意思。如果我不同意或者向前走,我根本没有办法做成我想做的事情。”
他与夏雨荷对视,说“我就希望身边能有一个姐姐这样的人。能...照顾我。能...帮我出谋划策。能...让我笑。”
夏雨荷惊愕地看着没炉火的光映的红红的余风骨,笑着说“我不是答应了要帮你完成你的愿望吗?怎么还不相信姐姐吗?要不咱俩拉钩。”
余风骨毫不犹豫地伸出小拇指,夏雨荷笑着回应,两个小拇指勾在一起。
余风骨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谁骗谁就是坏蛋。”
接着两个人的大拇指盖章一般触碰在一起。余风骨笑着对夏雨荷说“姐姐。”
夏雨荷回“怎么了?”
余风骨说“姐姐。”
夏雨荷看着他,他喜不自胜地说“姐姐。”
夏雨荷说“你个小傻子,行了,我暖也暖够了。我要去找李相,你待在这里,我等会儿就回来。”
余风骨说“嗯。”
乾龙宫主殿,李清正在调度所有的事情。
主殿门卫小跑穿过李清属下的办公区,在殿前半跪说“李相,门外有女子求见。”
李清说“快让她进来。”
门卫见李相态度急切,他便大喊说“宣见!”
夏雨荷走进主殿,发现主殿两侧是早些时候见过的那中间的一批人。他们紧张有序的四处奔走,手上拿着文稿,每个人都各司其职,精密有效的进行运作。
她走到殿前,说“李相,民女夏雨荷参见李相。”
李清说“姑娘,你上来说。”
夏雨荷走上殿,李清说“我们两家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夏雨荷回“拿到了,足够开展下一个阶段的计划。”
李清说“那明日就开始吧?我这边已经给你做好了预案,随时都可以用。”
夏雨荷说“时间上倒不是问题,只是我想带着一个人走,不知。”
李清说“恕老臣无法应允,把他诱导到我们需要的状态,我们倾尽很多资源,谋划了很长时间。”
夏雨荷沉默,说“他...活下来,不是偶然?”
李清转过身,看着挂在中央的巨幅画像,那是元磐最后一位皇帝,战死在不义山。
他说“这个,不值得现在说。”
夏雨荷问“那他难道一辈子就固封在这乾龙宫里?听着你们的差遣?做着一辈子的傀儡?”
李清说“他是一个符号,图腾,我们需要他,元磐的未来需要他。不然我们所有的计划都是白费,那四十几个亡魂将无法获得安息。”
他说“夏姑娘,感谢你愿意在鸢尾镇配合我们。但是在一切未稳定的时候,我们没有办法答应你,放他出去。”
夏雨荷质问“那么,在一切未稳定之前,在大业没有完成之前,天下谁认识他?谁知道他是谁?带他出去,看一看这天下又何妨?”
她说“让他知道这世道还是有冷暖的,知道人间不是炼狱,不是火场,他才八岁。到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再让他回来,做一个铁了心的魔头。”
李清说“只怕。”
夏雨荷说“不,他忘不了的。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他知道地狱是什么样子。他喜欢的关哥哥是,黄大娘是,就连郭沉也是。每一个人都是在他面前死去的,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他比谁都想要逃避,但是他比谁都要不甘!我们给了他能复仇的希望。为什么仍然要把他固封在这里?等着你们的时机?消磨自己的血性?”
夏雨荷的连声质问,问住李清。李清沉默好一会儿,才缓缓说“好吧。”
他对夏雨荷说“为此计划有做些方向上的调整,你和风骨,就要多待两日,等计划合算完成后,你们再动身。”
夏雨荷说“谢过李相。”
李清说“无妨,不应该为了我们这些老臣的私欲,就限制一个孩子长大。”
夏雨荷说“嗯,在下先行告退。”
自夏雨荷离开主殿后,李清继续看着画像。
他永远忘不了,在东躲西藏,没有任何力量对抗曦朝的日子里,收到太子的信的时候。
上面写着,不要愚蠢的表达忠诚,要保留所有的力量,暗中积蓄,到壮大的时候去卷土重来。
上面还写着,世道艰难,母亲已逝,不愿苟活下去,已经找好了作为火种的人选,如果觉得合适,就用下去,觉得不合适,就自立为王。
十二月五日傍晚。
大雪在晚上这一刻,戛然而止。
城中的客栈开始营业。马夫拉着马车到客栈一旁,对着车里面的人说“温公子,我们到客栈了。”
温冬从车里走出来,对马夫说“青儿,一路上没有人跟着吧?”
青儿说“没有发现,这次路途,很保密的。只有辽地的粘杆处长官和属地的长官知道这件事。”
她说“再者,我们这次路赶得急,比预定的时间短了有一天多。”
温冬说“那就好,走,我们进去,开一间房去。”
青儿说“是。”
路人见到这种公子哥加丫鬟的配置,便觉得只是寻常公子出游而已。
但是自温冬进城,两波暗哨便启动了对温冬的计划。
到了晚上,温冬总算在青儿的服侍下吃饱喝足,躺在床上,对青儿说“青儿,你说咱们来的这么早,会不会有人知道啊?”
青儿说“奴婢觉得不会。”
温冬转过身,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青儿,说“且看吧,今天晚上还是比较安全的。”
青儿回“奴婢去忙殿下交给我的事情了。”
温冬眯着宴请说“去吧,万事小心。”
同一时刻,粘杆处执事休息的屋子里。
执事的桌子上摆着两份文稿。一份写着公子已进城,下榻此处客栈。
另一份是八百里加急快报,来自京城。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两份文稿。
稍晚一会儿,乾龙宫主殿。
李清在案几前奋笔疾书,旁边摆着一张纸,上面写着“羊已进城。”
不一会儿,李清写完书信,交给一旁等候的下属,然后对下属说“把太子和夏姑娘请来。”
十二月六日,雪后初晴。辽地的冰雪风光这时才显露的明明白白。
街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来,集市也变得热闹起来。
按照夜里的约定,夏雨荷和余风骨在街上玩耍。本来没有计划,夏雨荷看天气这么好,也会带余风骨出来走走。
夏雨荷问余风骨“我基本上都是在南方活动,这还是我第一次到北方,风骨,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吗?”
余风骨说“当然有的啊,走,姐姐,我带你去玩。”
夏雨荷好笑地看着余风骨小大人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后面。
按照李清的计划,现在在他们周围至少有五位专司暗杀的杀手,保护他们。
但是对方有多少,现在还是未知数。夏雨荷想起来昨天夜深见李相的时候,开头一句就是“你们被盯上了。”但被谁盯上,李相也不说明,只是让他们当诱饵引诱敌人。
夏雨荷两人在街上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什么异动都没感受到。
眼前就是集市,反侦察的难度会逐渐加大,甚至安危都可能无法保证。夏雨荷看着在前面走着正开心的余风骨,不免想着李相昨天还说这是个符号,是个图腾,转眼就敢把人当诱饵抛出去。
大鱼上不上钩还不一定。
余风骨说“这是谁家放的烟花?还是绿色的,姐姐。”
夏雨荷抬头看,绿色的烟雾在天空涨开,许久才消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说“哪家无趣的小孩吧。”
大鱼上钩了。夏雨荷能放心带着余风骨玩耍。她说“风骨,快走,我还要感受感受辽地有趣的地方呢。”
余风骨指着前面,说“就是那里呀,姐姐,我们走。”拉着夏雨荷就往前走。
集市另一处,卖些女孩喜欢的装饰物的摊位。
温冬拿着一只镯子,问青儿“青儿,这个好看吗?”
青儿说“公子是要送给心上人吗?这个挺好看的。”
温冬说“对啊,送给心上人的。”他对摊主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全要了。”
摊主一看,来笔大生意,自然高兴,三个都小心装上,问温冬“这位公子,小店还有刻字服务,原本是花钱的,但是看公子出手阔绰,我自作主张,免费帮你刻字,不知公子需不需要。”
温冬说“自然是好的啊。就刻‘青儿快乐’‘青儿幸福’‘青儿开心’”
摊主看了一眼呆滞在一旁被叫做青儿的女子,说“公子在这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温冬说“快去快回,我们还有事情要去做。”
摊主说“得嘞。”
温冬和青儿两人在摊前等着,青儿怯生生地问“公子,那些,是送给我的吗?”
温冬说“难道,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叫青儿吗?”
青儿脸红的不知道说什么,温冬看在眼里,说“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从小到大没有送过你什么像样的礼物,每次都是我自己手工做的,今天正好给你送些好的,因为接下来可能会比较忙,有可能没有时间给你过生日。”
青儿说“嗯,谢谢公子。”脸上的红晕仍未消除。
温冬说“只是,青儿你昨天查到的那个人,不是应该快出现了吗?”
青儿说“按理说,就应该快到了。”
她四处张望,找寻目标,不一会儿对温冬说“公子,就在那里。”
温冬看过去,看到一个小孩和一个女子在摊前笑的很开心。
他对青儿说“你确定是那个凤肃的夏雨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