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没有古龙先生，也没有《三少爷的剑》，但“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颠扑不破的真理，显然也同样适用。

方府中的乱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方云玉在丑时便提前回了府，在听到云儿六神无主地说着“姑爷带着二小姐飞走了”，以及其他家丁“额有朝天骨眼中有灵光”、仙人托世神仙下凡”之类的怪话后，她甚至没有太过惊讶，只是象征性地派了几个人到府外找找，至于其他的下人，各自回归原位，一切照旧。

“大小姐……”

茫然无措的云儿自然无事可做，只好跟在方云玉身边，出于对大小姐一贯的信任，她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君羡虽然有些流氓——至少在她看来是，但应该不会害自家的小姐，至于其他的可能性……他们本来就是未婚夫妻，时间的问题而已……只是她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姑爷他究竟是什么人……”

方云玉知道她已经不再担心方云柔了，反而在“飞”这件事情上纠结不已，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他是将门之后……那应该是武艺的一种吧。”

“啊……就是话本里的武功吗？”

“嗯，也许吧。”

“云儿还听过，关中有位天宝将军，能单臂举鼎……”

“嗯，也许吧。”

“……”

云儿始终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又自幼与两位小姐一起再大，在放心下来后，反倒在不断地讲些听来的秘闻趣事，或者话本情节，如果对象是君羡的话，他大抵会对力能扛鼎的天宝将军很感兴趣，至于方云玉，只是随口敷衍，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

他到底为什么要带走云柔呢？

这个问题，在几天之后的中秋，才有了答案。

……

……

天黑以前，君羡最终牵着方云柔从自己的小院走了出来，施施然地将她送回了闺房。

经此一役，也许是方云玉或是方正对小丫鬟云儿吩咐过什么，她虽然依旧愤愤不平地瞪着君羡，但终究还是没有再对他喊什么“登徒子”，而原先小院门口的两位彪悍大将，也被召了回去，这大概是方府表明的一种态度，不会再阻止他们见面。

至于水儿，方云玉本来就对这件事情不太在意，所以只是对她说了些不轻不重的话，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责罚，倒是云儿记恨她不仅叛逃敌营，还反手出卖友军，气得扬言再也不想见到她，不过也许是考虑到同在府中做事，君羡和方云柔又是未婚夫妻，不见面似乎并不现实，所以在第二天便又了改口，说再也不愿和她说话。

这些少女之间友情的磕磕绊绊，在君羡看来不过是有些童趣和好笑，只是水儿很认真，呜呜咽咽地难过了很久。

“姑爷……你说云儿姐姐是不是真的再也不会理我了……”小丫鬟眼圈有些红肿，失落地问道。

“怎么会呢，你和云儿是姐妹……”

他本意是安慰一下小丫鬟，只是说着说着，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水儿自然听不懂他那些“为我们虚假的友谊干杯”、“姐妹同心”、“闺蜜绿茶”之类的怪话，但在看到他笑起来后，忍不住委屈地捂着小脸，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姑爷还笑，水儿就是为了帮姑爷才会被姐姐讨厌的……呜……”

君羡当然知道小丫鬟付出了很多，尤其是毅然决然地将最危险的地方让给他和少女，自己回身面对凶狠可怕的暴躁老母鸡，表现出了高度的牺牲精神和奉献精神。他连忙摸摸她的小脑袋，轻声安慰道：“好啦好啦……姑爷答应你，会帮你和云儿和好的……”

这句随口承诺的话出乎意料的管用，水儿当即就擦了擦眼泪，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姑爷”，明显变得没有那么难过了——在君羡当着方府众人的面飞过一次以后，他在包括小丫鬟在内的许多人心里变得神秘了起来，甚至还有人笃信他是神仙转世而来，有点无所不能的意味在里面。

“姑爷连飞都可以做到……肯定不会骗我的！”小丫鬟在心里这么想道。

这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

随后的几天里，君羡又恢复了他原来的生活节奏，只是其中发生了些变化。

蕴养真气、看书和异能这三者，是关乎到他在大夏的立身之本，自然一切照旧，至于给方云柔讲故事，经过这次的事情后，云儿大概是明白了堵不如疏的千古至理，不再费心阻止两人见面，转而在一旁防备地盯着，似乎只要君羡稍有逾礼的举动，就会化身暴躁老母鸡。

对此君羡其实还真有些头疼——不是因为他真的对方云柔有什么歪心思，而是因为他需要每天观察方云柔体内真力的情况，试着找出规律或者病因，找到治疗她的办法，至于具体的方法，当然还是通过简单的肢体接触，传递真气……然而这个方法在云儿躲在一侧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实现。

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趁着云儿休息时，深夜翻过院墙，摸进方云柔的房间里，探查她的身体情况……

“这个套路，总觉得有些像前世哄骗无知少女检查身体的怪叔叔……”君羡忍不住小声地嘀咕道。

“夫君……你在说什么？”半依在床上的方云柔有些好奇地偏过头看着他，脸上还微微有些红晕。少女虽然相信君羡是真的在给她治病，但现在毕竟是深夜，这里又是她的闺房……尽管对方是她的未婚夫婿，她仍然觉得有些羞涩和不好意思。

君羡当然不会跟她说“其实我是摸骨的怪大叔”这样的话，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她便乖乖地合上嘴，闭上了眼睛。

小半柱香后，他将真气收回，有些疲惫地、压抑着舒了口气，正想离开，却发现往常都会睡着的少女此时正睁大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君羡忍不住觉得心里又有些温柔，摸了摸她的长发，“怎么了？”

方云柔已经有些习惯他的亲昵举动了，对于被摸头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的脸上露出些犹豫的神情，好一会之后，才小声地说道：

“两天之后，就是中秋了……”

“嗯？”

“听府里的下人说，中秋的晚上，城里会有热闹盛会……夫君可不可以陪柔儿一起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