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晚安。
凌粟的晚上一点都不安。
他双手扯着被子整个人像一个被摊平了的卷饼,瞪大着眼睛和天花板对视。
床头柜上的闹钟滴答滴答地想着,数着凌粟用了多久却还是无法入眠。
加湿器在墙角散落着朦胧的微光,跟着水雾一起飘出来还有很淡的沉香香气。
凌粟是偏爱木质香的,他往常总是觉得这种味道总会令心安,几乎能沾枕就睡。可今天不知怎么的他给闻得精神抖擞。
今天凌小木头去爸爸那儿住了,家里就他一个人,安静得让凌粟总觉得有些心慌。
而适时的凌粟放在枕头下的手机一震把他震得一个激灵。
他拿出手机,就看见上头显示着贺砚回的名字。
我到家了。
凌粟看着那界面半天屏幕亮亮暗暗了几次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回什么。
他重新把手机塞回了枕头底下,小心地翻了个身。
五分钟
十分钟
凌粟的床上又重新亮起了光。
他抱着手机,斟酌再三给贺砚回回了个“好”。
然后就像是不想等对方的回复一样,飞快按灭了手机把它扔去了床头柜上闭着眼睛强迫自己飞快睡着。
贺砚回第二天的出场方式没什么区别。
只是除了一个常规的保温壶,他进门的时候还捎上了两袋猫零食。
家里的两只主子比凌粟这个睡得迷迷瞪瞪的人要激动得多贺砚回就进门的工夫肩膀上就已经一边扛了一只猫。
凌粟正站住厨房里喝水,看见贺砚回这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还好站得下他们。”贺砚回顺手接过了凌粟手上的杯子放去一边,站在厨房里的架势似乎已经是熟悉过八百遍都要样子没有半点站在别人家里的感觉。
虽然厨房不小但容两个人总还是先得抻不开手凌粟坐到了外面的餐桌旁,招呼两只猫过来。
大爷率先跳上了凌粟的膝盖,刚好和凌粟已经突出来的小腹打了个照面。
它没见过。
他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用肉垫碰了碰凌粟的肚子。
肚子当然没什么反应。
但凌粟却笑了,他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厨房里贺砚回紧张兮兮的眼神“认小弟呢。”
最后大爷没吃零食,只是把脑袋靠在凌粟的肚子上安静地蜷成了一团。
而在凌粟脚边的祖宗也忘了这回事,在贺砚回来的时候继续又跳上了他的肩,趴在他的肩上乖巧地看凌粟吃早餐。
“猫不怕人挺好。”贺砚回拍了拍祖宗的小脑袋,高挺的鼻子蹭在祖宗的长毛上。
凌粟抬头看了看,无声地抬了抬嘴角。
这俩猫怕人倒是不怕,毕竟有时候还得负责去店里“坐个台”。但他俩从来都矜持得很,遇上人能抬抬眼就算很给面子了。
两位主子能对贺砚回这样,无非是惦念着贺砚回之前和他们关系好的时候。
要说凌粟自己,何尝也不是绕了百转的迂回思念。
人是同一个,再避也是避不开的。
身体和记忆都不容许他逃离。
“今天做了小米粥,你尝尝。”贺砚回端着早餐回来,修长的手指在黑色的玻璃桌面轻轻扣了一下,最后屈指放下了手里的小碗。
凌粟怀孕了也不怎么挑嘴,贺砚回带来的几个小菜一应都很喜欢。
贺砚回自己也找了个碗,在凌粟身边坐下了,碗底盛着很薄一层粥。
“吃不下?”凌粟问。
贺砚回不爱吃早餐的毛病他是知道的,只要前一天胃不怎么舒服,第二天这位大爷肯定胃口寥寥,一般早餐在碗底能盛点儿东西都是看在凌粟的面子上。
现在他也不知道是怕谁还是在碗底舀了些喂猫都嫌少的粥。
贺砚回的筷子潦草地在粥上划拉了两下“昨天睡得晚。”
凌粟看了他两眼,最后夹了点小菜去他碗里,继而就转回过头去一边喂猫一边吃自己的。
等他吃完的时候,那边的碗里也见了底。
今天外头天色有些暗,天气预报说有可能会下入冬以来第一场雪。
海城下雪不常见,凌粟说起来的时候还挺期待。
旁边的贺砚回还在光明正大地翘班,一边撸猫,一边看凌粟收拾去店里要带的东西。
最近这段时间,应该是凌粟最后能不带什么防备就出门的时间了。
但最近他自己也有感觉,孩子长得越来越快,肚子估计过两天就藏不住了。
没什么太伤心的感觉,但总还是有点难以适应。
凌粟去店里也不用准备什么,衣服穿好围巾围上,站在门口等了半天发现里头的人没动静,挪了两步探头进去看的时候。
发现贺公子竟然在洗碗。
“不是你干什么。”凌粟都愣了,“洗碗机就在手边啊。”
贺砚回把衬衫的袖子挽在小臂处,弯腰低着头,颇有力量感的后背微微弓起,背影拉出了非常美妙的曲线。
像极了绅士在开一瓶经年的上好红酒。
一点都不像在前任家里蹭了饭还洗碗的憋屈男人。
“我不想上班。”绅士理由还挺堂皇,“十点要开会,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