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带有大量原创性质的技术改进不一样,弗里兹知道直拉法可以制造平板玻璃,但究竟该怎样做才有最好的效果,很抱歉弗里兹也并不知道,所以等到制造出第一块合格的玻璃板之后弗里兹内心无比平静,那些工人们尚未掌握直拉法的精髓,下面再出什么乱子都很正常。
因此等到工人们发现相同的条件无法重复前面的成功时,弗里兹一点都不着急,从全是废品到偶尔能生产合格品,最佳生产条件周围的圈子在不断的缩弗里兹为了抓出最佳条件,就差把上辈子的田口实验方法掏出来了。
不过后面的不合格玻璃板在接近最佳生产条件的情况下多少还是能有一段较好的,弗里兹吩咐工人切割下来,等到退火之后交给打磨、抛光的工人练手。
即使从第一次成功之后算起来合格率仍然只有10,如果这是电子产品这样的良率已经足以让老板火冒三丈关闭工场。但这是玻璃,不良品还可以马上重新回炉,浪费的不过是时间和燃料。
又指挥着工人把风刀角度再调小一点,弗里兹躺在椅子上闭目思考,到如今他也没辙了,真的是不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萨瓦兰先生,我有个想法,您看?”
梅森为了试生产不顺利也是十分着急,眼看这次的结果也不太好,直接找上了弗里兹。
“没关系,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现在需要所有人的智慧来解决这个难题。”
弗里兹现在即使是一个黑人提出来的想法也会接受,大不了只试一下。
“是这样的,我们现在拉出的玻璃几乎已经没有上宽下窄的问题,都是波浪一样的不平整,而玻璃碎片的厚度相差也不大。我就想”
他又停住了话头,惴惴不安地看向弗里兹。
“梅森先生,这么多人里面你的经验我最为信服,即使你现在搞错了也不要紧。我现在定下的做法都可以改,只要能顺顺利利的把玻璃板做出来。”
弗里兹给他服下一颗定心丸,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只要不是特别荒诞的主意,都可以尝试。
“我就想您这把玻璃吹冷的办法很高明,可是为什么要把它们吹到发硬才结束呢,只要可以把玻璃吹到不会向着板子中间缩进去不就行了吗,软软的玻璃我们更容易拉直,而且只要碾一碾就可以把它碾平整了。”
弗里兹一拍额头,猛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想到了一个重要环节,谢谢你的提醒,梅森先生!”
刚才梅森絮絮叨叨讲到冷却玻璃液的问题,弗里兹只知道19世纪法国玻璃厂的人用了冷却的方法,却不知道他们把玻璃冷到什么地步,实际上冷却的目的是为了不让玻璃液由于表面张力影响朝中间收缩,而只要它不收缩目的就算达到了。
弗里兹从一开始就使用了过量的冷却,因为弗里兹对法国人工艺描述中冷却两字的理解是冷却直到玻璃变硬,但现在梅森的话让他醒悟过来。
这种直拉法利用了玻璃自身的特点,当玻璃被铁板从熔融的玻璃料中提起的时候,那些还微微有些软的玻璃会被来自的下方的重力笔直地扯长一点,这一点形变对玻璃板并没有不良影响,相反在提升过程中那些因为些微的晃动造成的不平整部分会回到平面上来,因为玻璃始终是一种特殊的液体。
常温下玻璃属于既非液态也非固态的特殊玻璃态物质,它可以被看成是液体,不过是要以亿万年为单位来流动的液体,只有在高温下玻璃才会流动的明显起来。
因此玻璃制出来后的应力只要在较高温度下保持几天就会自然的消除掉,而如果不能释放这些应力就会出现一些奇特的现象,比如鲁泊特泪珠。
这是熔融的玻璃滴入冰水急速冷却制成的,它由于迅速收缩在内部聚集了大量应力坚固无比,一颗小小的珠子能够承受几吨的力量不被压碎,但是只要在它的细长尾部制造一道细小的划痕,它就会马上爆成粉末,玻璃的特性就是如此奇妙。
等到想通法国人为什么可以顺利制造出玻璃板之后,弗里兹马上知道自己提升玻璃的速度实在太慢了!至于梅森提议的乘着玻璃还软碾平,属于传统的玻璃板做法,既然弗里兹马上就会有更好的办法,自然就不再考虑了。
所以接下来弗里兹通知操作的工人重新设定条件,风刀的风量可以再小一些,而铁板提升的速度要更快一些。
这第一回改换调整工艺参数方向制出的玻璃板并不完美,仍然有些微的翘曲不平整,但主要发生在末端,接下来的几块玻璃板也有类似毛病,这似乎验证了弗里兹的猜测。
事到如今弗里兹也不急了,每块玻璃板有三分之二是合格品这就已经是很好的成绩,毕竟在这个年代平板玻璃是以英寸为单位制造的,超过二十四寸的平板玻璃还很少见。
等到几乎耗尽坩埚中的玻璃料液之后弗里兹就吩咐停炉,工人也好自己也好,全都熬了差不多十天啦,该好好休息一下,等到退火的玻璃出窑之后分析出问题继续再战。
弗里兹清楚自己这套简陋的设备有几个问题还没有解决!如果风刀风量太风就不会均匀的从整条狭缝中吹出来,因此提升速度不能太慢,但这个地方委实没有建设大型水车的条件,动力是个难以解决的瓶颈,拉力平稳结束时要尽量避免抖动,还是只能在前面自己的笨办法上进行改进。
这么些天一起干下来,弗里兹对梅森等几个专门负责玻璃板拉制的工人感到满意,在这个没有工会和劳动法的时代工人仍然有离开的自由,但他们选择跟自己在一起攻关这个前无古人的难题,完全是一种个人操守在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