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现在已经是脱胎换骨的西洋商人,说起见官骨头里先怯了三分,真是要命呀,乘着手下的船员们都还没注意到这点,得赶紧改过来!
弗里兹一边心里暗想,一边回答着蒂利耶。
“在澳门出售的主要是卖镜子和一些毛皮、彩色玻璃,那条船叫萨拉妮娅号,去黄埔的是曙光号和信天翁号,也是镜子和玻璃、毛皮、龙延香等特产。”
“等等您是说有三艘船,这里边可有护航军舰?如果有军舰中国朝廷是不会允许她进入黄埔的,这点我得先弄明白。”
“我们都是从合恩角过来的商船,每船只带了两门自卫的火炮,不信bn先生可以登船查看。”
“不是不信任您,实在是如果有军舰闯入黄埔,引来鞑靼皇帝震怒,以后吃亏的都是各国商人,所以同行间形成默契,军舰不入黄埔。
当初就连允许西洋商船随船携带军械都是前辈们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否则在澳门就要全数上交给海关封存,我看您也是第一次来这,所以把这东方的规矩好好讲一讲。”
弗里兹连忙起身行礼致谢,这东方的规矩差了几百年还真不好说懂不懂了。
此时清廷对外商的限制还非常严格,弗里兹本来谋划的留下人经商也受到了限制,乾隆二十三年颁布的九条禁令中就严格规定,除商馆领事外,外商不能在广州长期居住,有货物没卖完的,每到冬天也必须返回澳门。
那个保和行的周通译为什么气哼哼地直接拒绝自己传信的请求,原来也是因为这属于一条防范外夷的禁令,禁止外商雇人传递消息,要杀头的!
等蒂利耶讲完他才明白过来,这九条禁令基本上就是想断绝华洋的民间交往,虽然除了一两条之外其他的很快就成了一纸空文,但这束手束脚的感觉是非常的真实啦。
所以啊不管留下谁在这经营,一年里边眼看着有四分之一又给作废了,最后可能还得按照老路子交给在十三行经营的中国行商代售,在这大清朝做生意不论中外都真叫难啊!
临走时弗里兹委婉地表示需要给留驻澳门卖货的职员需找住处,自然从蒂利耶处收获了喜出望外。
“我们还去拜访保和行大班吗?”
等到蒂利耶的身影消失,拉波特又小声问道。
“当然,而且还要赶快一些。”
弗里兹心里有数,杰伊条约签署之后的英美两国理论上已经停战,进行商务合作毫无问题,真正会不时有麻烦的是法国,但在这遥远的地方那些政治决策影响不到商人间的友谊。
打听英国大班的信息没费什么力气,因为在澳门人人都认识这位保和行大班,他履职以来在澳门已经赚到了超过六百万银元,相当于一百多万英镑。
你可以不知道街对面天天打照面那个邻居的姓名,却不可能不知道本地首富的名字。
拜见这位德拉蒙德大班也很顺利,门房通报之后四个人就被请了进去,弗里兹悄悄的示意尼奥不必跟着进入会客室,就在外间等待就好,尼奥会意叹了一口气,摆手示意不会放在心上。
德拉蒙德的豪宅在澳门和远东地区都是赫赫有名,除了一个死有钱的阔佬能在东方买来布置的一切奢华之物以外,他的楼房后边还有一个巨大的花园,装饰的极尽奢侈之能事,喷泉铜像一样不落,花园里还有一个岩洞,据说曾经是葡萄牙诗人卡蒙斯创作过史诗卢济塔尼亚人之歌的地方,也就是说阔佬的院子里就连一个石头洞都有收藏故事可言。
“这么说你的商船带来了巨大的水晶玻璃镜子?一共有多少面?”
“德拉蒙德大班,您还没有看见镜子的模样就这么急迫,是有什么原因吗?”
甫一说明来意,大班表现出包圆的意图,让弗里兹很不明白。
“你们从美国来的商人肯定不能理解广州对中国的皇帝搜集海外奇珍的重要地位,你运来的巨大镜子如果还没有碎的话,不论你卖给了谁,不久之后都会出现在那位至尊的宫廷里,你相信吗?”
弗里兹的确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自己本来只打算在澳门卖镜子,现在却要变成朝贡商品,这样下去岂不是会很荒唐,以清室的德性,以后自己只怕是再也不能这次更大的镜子了,就算有也只能卖与清室。
“我不能理解的是这位至尊究竟能够买下多少大副的镜子,如果他愿意痛快付账,我把这次带来的所有镜子都卖给他。”
“哈哈哈,你们这些美国人,就是在金钱上过于贪婪,明明有这么好的机会得到皇室的看重,却要斤斤计较付账的事情!”
弗里兹的脸色红转青又转红,实在是憋不住,什么皇室御用,知不知道银镜反应的氨从哪里来的,你们天天穿这个袍那个冠臭美的时候想不到是用啥做的吧。
不过他最后还是忍住笑,靠近德拉蒙德的耳朵说出了一个数字,让对方也不禁错愕。
“你这是打劫了法国人的镜子工厂吗?如果有这么多的话,我觉得那位至尊就不会那么看重这个镜子了!”
“您应该知道,我本来是打算用来供应澳门和整个中国市场的,当然准备的多一些。”
“还是不对,我知道从法国来的工匠是怎么做镜子的,他们用水银涂在镜子背面,要花一个月时间才能制出一面镜子,你这三十面镜子,要多大的工场,要花多少时间!”
“我很遗憾,德拉蒙德大班,无论您信还是不信,现在这么多镜子我已经运到了澳门,也许还都完好着呢,您现在决定还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