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宫。
薛太后捂着胸口半靠在榻上,恨恨叫道:“他这哪是要杀薛俞丞,他想杀的分明就是哀家啊!孽畜!孽畜!”
薛俞光闻言微微皱眉:“姑母慎言,隔墙有耳。”
薛太后眼中有疯狂之意,她尖声笑道:“慎言,哀家有什么好慎言的?哀家是先皇钦定的太后,谁还敢治哀家的罪不成?皇帝目无尊长、残杀手足,将先皇活活气死不说,还逼得哀家的阿缙十多年不能回京,让我们母子两分散了十六年,现在他终于要忍不住对哀家动手了,他要动手就让他来啊,若哀家出了事,全天下人都要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他弑母,到那时看他还拿什么来跟阿缙争,这皇位,本来就该是阿缙的!就是到了九泉之下,先皇也要扒了他的皮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薛俞光脸上飞快掠过一丝厌恶,纵然心中十分看不起这一心想着先皇想着儿子的姑母,但还是不得不好生劝解:“姑母何必要赔上自己,陛下如今身子大不如前,珏公主不过一个任性的孩童,构不成威胁,要不了多久熙儿就能登上皇位,熙儿是缙表弟的嫡长子,熙儿继位,跟缙表弟做皇帝有何区别?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除去珏公主,若没了珏公主,陛下又出了事,这皇位不就顺理成章是熙儿的了?”
“对!对!把晏珏那丫头杀了,皇帝和季长寰就绝后了!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只要杀了她,一切就能回到正轨,这皇位本就不该是晏唯亭的!”薛太后脸上浮现残忍之意,她面色狰狞,对皇帝恨到了骨子里。
薛俞丞的死让她又想到了多年前皇帝几乎杀尽薛家党羽的场景,那时朝中大臣无一个敢为被流放到东皋的东陵王说话,她唯一的孩子孤苦无依,就这么被全心相待的亲弟弟驱逐出京,背井离乡,至今不敢返还。
太后紧握双拳,保养得极好的长指甲扎入掌心,几丝鲜血缓缓流出,她微阖双眼,眼角似有湿意。
薛俞光目光中带着几分掩饰过的讥讽,话里却让人察觉不出丝毫不敬,听起来只有满心的忧虑:“姑母,如今二弟出了事,我又不便出面主持事务,要对珏公主出手……怕是不大便宜……”
薛太后冷冷一笑:“哀家知道你们的心思,不过就是怕再出事连累到薛家罢了。不出手便不出手,哀家活了这么些年手底下也不是没几个人,只是你们得记住一点,东陵王府和薛家是一条船上的,若有一天这船翻了,谁也不要想着能独善其身。”
薛俞光状似慌忙地起身道:“姑母多虑,薛家是熙儿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自然是人在刀在,人亡刀断的。”
“早便是如此,熙儿如今也大了,我们不能总是做他的主,正巧薛家缺个主事的,不如就叫熙儿去试试手。”薛太后明显已经对薛家不放心,想要让晏纪熙去接手薛家的大权,以免生出意外。
“姑母,熙儿日后是要君临天下的,薛家哪值得他去劳心费力。现今各府的世子虎视眈眈,熙儿还是该尽心对付他们才是,薛家的事就交给佐让吧,这孩子常说要为熙儿做马前卒,趁着侄儿身体还好些,将他带出来,日后他就是熙儿的左膀右臂,佐让是熙儿的亲表兄,岂不比旁人可信?”薛俞光面色诚恳,言语中皆是为晏纪熙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