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内心戏充足的二位上官,其他士绅太公倒是很满意,周文又往军营门上那俩人头一指,说道:“想必已经有人看到这俩人头了,正是探龙山贼寇头子求伦和汤华闰,不日就要送往郡府,此乃汝南之福,朗陵之福。”
众人自然免不了夸奖赞赏,但都集中在孔安和周文身上,对于一县之主白垣却是选择性无视,而周文也慢慢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只是并未言明。
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白垣对众人道:“本县还有一桩喜事告诉诸公,在本县的劝说下,周佐尉同意留任县中的贼曹史,想必今后朗陵的贼匪盗寇再也不敢嚣张,求伦之辈再难起事。”
在场一些士绅瞬间看向周文,眼神颇为玩味,朗陵的地主豪强们摆明了孤立这位县长,难不成这个外地人如此没眼色,偏要投靠白垣,做众矢之的。
周文面不改色,缓缓道:“匪首求伦虽然遭擒,但仍有许多逃寇逃出去,这些人如果不能铲除,对朗陵各地村户家舍是个极大威胁。俗话说,有始有终,所以小子才请暂留朗陵,待局势稳定以后,小子还要南下投亲,不敢多留。”
我是自己留下的,对大家都有好处,和白垣毫无瓜葛,用不了几天就走,绝不侵犯你们利益!周文的表态也很快,说完犹豫片刻,又向白垣抱拳躬身道:“既然县尊屈驾到此,我这里正好有三件紧急公务禀告,请县尊见谅。”
白垣一时间愣在那里,他不知道周文是真傻还是故意装的,谈公事也好,说私事也罢,哪有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本想含糊过去,结果周文也不等白垣回话,直接说道:
“三件小事而已,其一是给死伤将士的抚恤,从山贼那里的缴获已经清点完毕,一共一千零二十石,我军战死六十四人,以每人十五石粮来算,一共花费九百六十石,粮食虽够,但终究是缴获所得,还请县尊写个条子,作为凭证,孔县尉和我也好分发粮草。”
“其二,军中轻重伤者二百六十人,之前县尊承诺自掏腰包二十万钱作为赏赐,还请县尊早些分派下来,毕竟县兵能等,那些役兵都是从各乡各里征调过来的,不日就要回家,到时候再赏赐财物就比较麻烦了。在场的耆宿耄老都是各乡三老,役兵中多有他们族人,对此应该深有体会。”
白垣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强忍着怒意道:“此事牵扯较多,再作计较,我回城后要和县丞县尉商议战后事宜,到时再给你答复。”
只要不赖下这二十万钱就行了,周文说这话其实是给这些乡老们听,故而继续道:“其三,就是军中战俘,要及早处理。这些人一天到晚没事做,闲在这里难免会出什么问题,三千多人的吃喝拉撒睡,简直恐怖,每人假定每天二斤粮食,一天也要六千斤粮,五十多石,军中是真撑不住了。我也不怕诸位笑话,就在你们到来的几个时辰前,军营里臭味冲天,到处都是污秽之物,总之麻烦太多,要尽快安置这些俘虏。”
这是正事,白垣也无意拖延,说道:“凡是本县或邻县被掳走的百姓自然返回乡里;没有籍贯或者籍贯过远的战俘,给他们郡县发去公文,让他们来领人,要是他们不愿意来领,我就只能卖做家奴,幸好汝南多有大户,应该都能卖出去。”
语气平常,甚至带有一丝对汝南富裕的自豪,然而就是这短短几句话,却意味了上千人将被卖为农奴。周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又能说什么呢?阻止白垣?那这数千战俘怎么办?让他们自生自灭,抛尸荒野?
长叹一声,归于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