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了,近年节,可宫中丝毫没有喜庆气儿。
云林园,玉斟漫不经心地走着,侍女竹清伴着。
黄莺喜鹊杜鹃鸟儿们都飞走了只剩下一群女人唧唧咋咋,比春鸟叫声还明亮。
“听说了吗,乌兰氏今早害喜了。”
“怎地听不见,满宫里都是她的肚子声。”
这三个人玉斟隐隐认识,打头这个嗑着瓜子儿,坐在石桌右边,好像是钮祜禄氏,皇后娘家的陪嫁,为人咋咋呼呼的,不拘小节,得万贞宠幸过几次就厌烦了,好像是万贞评价她侍寝时就像念佛经,叨叨个不停。
另一旁搭讪的是兆佳氏,皇后钮祜禄氏一族的偏门远房亲戚,远着不知几辈子的,记着平时不多言语,玉斟也与她没什么交集,只不过面色如春风洗礼,桃红得很,宫里女人只有她是不用胭脂豆蔻的。
还有一个她太认识了,那喇氏,是静妃宫里的庶妃,此人人缘极好,又产下四公主,大家都敬重,又不拿腔作势没什么大脾气,时常与姐妹叙话。
玉斟本不愿听这群后宫妇人拉家常,却看见那位那喇庶妃,顿时来了兴趣,一旁静静听着。
“西西觉罗氏不也有了身孕吗?还三个多月了呢!”
兆佳氏浅眉低笑,咬着瓣儿橘子,细细真真地咂着嘴。
“她们自然有她们的福气!”
那喇庶妃半天说了一句话,笑吟吟地。
“姐姐你是不知,乌兰氏也就算了,西西觉罗氏可是嚣张的很,还不知道肚子里那个玩意儿是啥就无法无天了,娇乖个不行。”
钮祜禄氏不满意西西觉罗氏,瓜子儿皮儿更使劲地扔在石桌上。
“在弄乖觉娇嗔又如何?二阿哥新丧,皇上顾及元妃都顾及不来,昨日领兵又走了,还看见得了她?”
兆佳氏又讽刺地笑道。
“也罢了,怎地我觉着元妃的二阿哥一没,乌兰氏西西觉罗氏就都有了,一宫欣喜一宫忧。”
钮祜禄氏有些伤感,低首好似吟唱。
“流芳宫也该忧伤忧伤了,红颜未老恩先断,你想着她的哀愁,她何时想着咱们?”
兆佳氏嫉妒着,一旁的那喇庶妃忙地拍了她下。
“说什么呢?”
“这些人说话就好像集市里的大娘大婶,看不出什么富贵姿态,说她们是皇宫里的娘娘真是笑话!”
竹清取笑着她们,玉斟摆了摆手,二人离开了园子。
“真的什么都敢说!”
玉斟冷笑。
“听说西西觉罗氏有了身孕,个把个月我都忘了,何况皇上。”
“那个西西觉罗氏虽然有了身孕,可是连主位的身份都没赐给她养胎,倒是乌兰氏赶明天就要成封延庆宫主位娘娘了。”
“乌兰氏原是沈阳城旧族,地位贵重,为人不骄不矜,咱们皇帝还是喜欢深沉睿智些的女子。”
玉斟摇了摇头上的玉珠子穿线霏花,仍然冰冷冷的。
“所以皇上喜欢咱们娘娘,睿一个字就能得看出来。”
“那也是从前了……”
玉斟叹气,又想起往日安宁宫的时光来。
郎情妾意,巴特尔看着书,爱人斟茶倒水,时不时捉弄下认真读书的人,还咯咯偷笑。
“你可算回来了!”佳镜宫静妃坐着,和善的把手搭在那喇庶妃的手上。
那喇氏手上一抖,笑着请了个安。
“嫔妾给静妃娘娘请安。”
“请什么安,都是一宫的人,最烦这些虚的。”
静妃拉起那喇氏,笑如璨阳。
“听着点儿什么?”
那喇氏看着静妃的笑容,又听着那热辣女子嘴里阴冷的字眼,浑身一抖。
“今儿,今儿嫔妾和钮祜禄氏,兆佳氏闲话,不过说了些乌兰娘娘,西西觉罗氏的扯短话儿,也没别的?”
“没了?”
静妃依旧带着热情豪爽的笑容,可笑容下的声音刺骨寒冷。
那喇氏吸了口气,突然想到。
“今日我们说话,无意间瞥见睿妃在听。”
“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静妃也不在问了,敛了几分笑容,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儿。
“公主今日大好了,你可细细瞧瞧去。”
说罢,也不搭理满眼惊恐的那喇氏,回了内宫。
皇帝回来也又过去近一个月,冬天打仗很是辛苦,好歹满载而归,收纳鲁北地区大片土地,中原皇帝也是坐不住了,双方在黄河一带对峙了好久。
皇帝从天顺门过,后宫妃子们早早就守于门内,为首的是皇后,殷殷地期盼着。
易琛身穿铠甲战袍,硬挺的眉宇,高俊的峰鼻,又独有一双看透尘埃浮土的大眼睛。
以前玉斟还总笑话他这双眼睛太大了,像女孩子的眼睛,特别像自己姐姐的。
睿妃玉斟静静地望着他,不似皇后的热烈,不似静妃的做作,只是望着那高耸战马背上的巴特尔。
他成熟了许多,有了胡茬子,更加迷人了,不在是床第间的玉面小生,他会征战沙场,开疆扩土了。
易琛的眼眸也对上了玉斟的双眼,微波粼粼。
他还是她心中唯一的巴特尔,可她未必是他心中唯一的美娇妻。
“臣妾给皇上请安!”
易琛下了马,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