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内心一软，他其实是不愿女儿再去见净思的。那些深埋的前尘往事背负起来太重，让他们这些老家伙都喘不过气来。

拂尘看净。那么多年过去了，遁了佛门，又何曾逃脱？

只是，世间总有些不得不行之事，不得不背之重，不能说是宿命，只能称之为责任。若无这些责任，一生便像是荒芜于太虚幻境。存于世，却不知为何存。

“去吧。”

世子利落穿好衣服，又拿曲领仔仔细细遮了脖子上的淤青才出发。

一路上他都在想净思如何，是不是又开始安静吃鱼干了，有没有着急找不到他，会不会担心挨师父骂。

扣了山门，灰袍小僧引他穿过正殿，绕了藏经楼，曲曲折折踏向寺后小径。

世子不解“这可是通向山顶禅洞？”

小和尚双掌合十答“正是。”

世子面上带了不快“山顶禅洞不是罚犯了错的僧人面壁思过的地方吗？净思为何会被关在那里？”

小和尚眼中滑过一丝悲伤，淡淡答“阿弥陀佛，施主一看便知。”

禅洞暗无天日，阴冷潮湿。若非犯了重罪，是绝不可能被关在这里。净思何错之有？

世子快步踏入洞内，轻声唤道“师弟，师弟，你在哪儿，我给你带了小鱼干。”

洞中除了他的声音，了无生息。世子心中一紧，连忙自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便是在这亮起来的一瞬，他发现了他心心念念的少年。

他曾想师弟就是天山寒月，皎洁出尘，迟早有一日会被人奉在神坛上膜拜。可是今日他再见这少年，灰头土脸，蜷着身子，低到了尘埃。

他悄无声息的靠了过去，想要拂掉那白玉面容上的污渍。少年却是受到了惊吓，慌忙抱头躲开。

他蹲在那儿，用他平日从韶光姐姐那听到的仅有的温柔，唤道“净思，小鱼干。”他将火折子晃向少年蜷着的方向，原本是想照亮，却不料少年像是见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尖叫起来。

“血，血，血！”

红色的火焰在这个少年的眼中都已妖魔化。

世子吹熄了火折子。在黑暗中摸索着靠近，而后一把抱住了那个蜷在角落的少年，无声无息，泪水肆虐。

怀中的那个人一开始抖的厉害，拼命挣扎着想要逃脱。可惜失了心智，四处无门。后来发现抱着自己的人没有恶意，他渐渐安静，沉寂，不知龟缩到了哪个角落。

两人安静的相拥了许久，直到洞外飞絮因放心不下喊了一声世子。

他放开了怀中又开始不安挣扎的人，转身走向洞外。

“他害怕见光，听到声响，只有在这洞穴中才肯休息片刻。”灰衣小僧垂了眸，说出这荒唐的缘由。

是呀，若不是亲眼见到，谁又会相信这般美好的少年，疯了。

“我师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