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侠客·被俘(2 / 2)百岁簪闻录首页

“邪念遇强则弱,还是要看各人。”

这姑娘的嘴角弯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没想到在我的手心,你就是这般的弱小。”

极其嚣张的两句话。

老人忽然觉得腿一软,顿时坐在了地上。

刚才,他经历了死前的觉悟。

而现在,他又不得不接受另一个现实,自己完全没有意料到的现实——

他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小仙子救了。

劫后逢生。

他本该欢喜才对。

歇息了半刻,他总算静下来,甚至还和霖琊交谈起来,两人交谈甚欢。

“坊主,不知你可有这三样东西?”眼前的这个路小姑娘(霖琊又骗人),正虚心问着:“若是坊主这里也没有,那我只能另寻他法了。”

霖琊一面说着,一面咬牙切齿。当时温楚乐这厮说的倒轻巧,什么“坊主或许会有”的狗屁话,全都是从他那从不吐象牙的嘴里吐出来的。

老坊主经历了劫难,似乎有些力不从心,况且这三样东西……他为难道:“小姑娘,老夫要谢谢你救了老夫的命,可是你说的这三样东西,恐怕只有天神才能弄到手吧……”

这话倒是没错,霖琊愤愤,要不然就说这温楚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呢,一两个“或许”就把她给骗过来了。

“不过姑娘莫要担心。”老坊主这么说,霖琊又觉得有了希望,只听老坊主道:“这混沌和魔龙我自然没法子搞,但是这恶魂血珠,在大陆上倒出现过。不过也是史料记载。”

这一句两句话,可真是跌宕起伏,刺激得很。

叫霖琊充满了希望又立刻失望。

“但是虽然是史料记载,好像看似珍惜无比,但是这也恰巧证明了存在的可能。”老坊主诚恳道,“如果姑娘真的需要,云某甚至可以为您昭告天下,琉影坊有这个实力。公文里就说姑娘您有意交换恶魂血珠,价格嘛……”

霖琊顿时觉得这个方法可靠,甚至还能为她将来开学堂什么的,传出写个名气来。现在的她无非就是束风县的一个员外,外加“路大善人”的名号。她要的,是真正的名,是那种能受万千人仰望的强者的名。

“就算是亿万黄金,我也可以拿得出。”霖琊说道。

这话一出口,云坊主也是一惊。

“如此,便甚好。”

霖琊心急:“既然如此,何时昭告天下?”

“明日便可。”云坊主倒很有把握的样子,“只是,不知路姑娘可不可以为云某保守秘密?”

“什么秘密?”

老坊主笑道:“自然不会为难姑娘,只是这世人鲜有知道我真实身份的,大家都只是叫我坊主,却不知道我真实的姓氏。今日也是路姑娘救老夫在先,后又与老夫有生意商谈,老夫才会告知于你的。”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霖琊随即就允诺了。

只是谁能想到,这赫赫有名的琉影坊坊主,竟然还是东南阁四大家,原东郡的霸主云家的当家人云南雾呢?

这么想着,霖琊朝着老坊主客气地笑了笑。

啊……忘了说了。

刚刚精灵四人也在,否则霖琊不能轻易擒住黑影。

精灵四人此时正在院子里互扔黑球玩闹。

那黑影嘛……

也就充当了皮球的设定。

黑影:我?的谢谢你们。

扼风郡第二日就全城张贴了告示,再加上各路探子、总部到分部的飞鸽传书,再加上各修仙大家之间口口相传,“路安霖亿万黄金求恶魂血珠”一事,在霖琊卯时起床后,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以前霖琊生怕自己的财力出了幺蛾子被外界的人类知道,给琅玥山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现在她却是求之不得。

毕竟有四精灵在。她看了眼正打闹的噗呢噜一众,觉得无比心安。

这四精灵的实力天仙偏上,虽然快突破真神境,但是被异界的规则压制着,实力能超天仙境已经谢天谢地。此外是天仙实力的卡蒙洛,和前不久觉醒了天仙实力的花妖瑶瑶,再加上她半吊子的万象境,易北这雪神也就罢了,真神的名号、天仙的实力。再加上鳌泽的万象实力,琅玥山周围小山的些许妖怪,就算大陆上唯一一个稀罕的真神海神大人远在京都,如今琅玥山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总之四精灵来到琅玥山之后,霖琊每日呼吸一口气,都有一种是在吸毒的飘飘欲仙感。灵气足就是好。

话说自此霖琊抓住那黑影,那黑影就有些许抑郁。任凭霖琊怎么哄她也不开口。

不过,霖琊觉得这恐怕是因为四精灵总是将它当球打的缘故。

“小姑娘,你从哪里来啊?”霖琊问。

黑影现在只有巴掌那么大,看着霖琊莹绿色的眼眸,心里一阵发慌,咽了咽口水,随后缩在法阵的角落里。

外面一阵骚动,卡蒙洛心烦地走了进来,苦恼道:“瑶瑶也不知去哪里了,我在下面迎接宾客,真的太忙了。”

忙?“邑峰他们呢?”霖琊自然是指望不上亿凡他们,只能托希望于邑峰。

“邑峰也在帮忙,要不是凝婉姑娘以你的姐妹相称,在下面为你撑着场面,‘四海归一’那包厢里都快乱了套了。温楚乐也在……他集结的这群商人,都是昨日参加了商会,听说了你亿万黄金求宝的事情,想乘机与你结识。”卡蒙洛喘了口气,“那云南雾老头子,你我都低估了他传讯的速度。”

云南雾,也就是琉影坊的坊主,虽然霖琊不能与任何人透露这个消息,但是私下里,卡蒙洛还是喜欢直呼其名。这人大抵是真的不错,不然云家也不会与鸟兽妖怪交好,就连琉影坊用来传讯的白鸽,都是鸟兽里的先天生灵。

“可惜云老头他恐怕的熬不了几年了。”说着霖琊转向黑影,继续磨她的性子:“你可知你就算杀了这个老人,对扼风郡的意义也不大?你杀了他,却磨灭不了他为扼风郡做的贡献。你傻了他,可是他留下的东西却已经存在。他早就视死如归。”

没指望黑影做出什么反应,可这一次黑影却开口道:“我曾经喜欢一个人。”

“那又怎样?”霖琊站在那里,卡蒙洛刚刚已经下楼去了,这屋子里就他们两个。

“可是他死了。他是被害死的。那个时候,他身边只剩下我一个。他如果现在还活着,也会是搅动时局的天才。

那是一天雪夜,他在出海之前就死了,他被人惯了毒酒,抽筋拔骨……我不可能不心疼,也不可能放过那些杀他的人。

他死之后,有人上朝称他叛变鼓楼天朝,于是得而诛之。

如若真的是那样就好了……如果真如同奏章里所说的那样就好了。他叛变了,成为天下的敌人。那样,我至少现在还拥有他!

他至少还活着……我宁愿站在与全世界对立的角度,只要能陪伴着他就好了……”

黑影早已泣不成声,就在她哭泣的时候,周身的黑色逐渐散开,那漆黑的灵力之下,竟是一张稚嫩的脸庞。

霖琊安静地伫立着,在一旁听着它说的这一切。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互扔就告诉自己这些,她还是不禁问:“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你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它抽泣两声,随即摇了摇头:“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我是从一个仓库里醒来的,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实力大增,之后我就向北走,一直向北走。之后我就开始杀人了。”

杀气,大多是怨念所致。

人世间的气如果遭受到了破坏,那么那段地域的气数将会不平衡,既然不平衡,就需要各路道士行使气韵转换的法门。从古至今,治气最优秀的当属道家与阴阳家。

这小家伙是灵物妖物,却与人类相爱,又为死去的爱人复仇?可是它的本体是什么呢?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就连四精灵也一时猜不出。

“喂……”她声音小小的,白色的瞳孔和发色让它看上去十分虚弱。此刻她叫住了霖琊,只为心中的迷惑。

“怎么了?”霖琊弯腰。

“刚刚你说那个琉影坊的老头叫白什么来着?”

“白什么……”霖琊讪讪发笑:“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她看到蜷缩在法阵里的小家伙点了点头,便道:“白南雾。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想到了什么?”

渝河山庄的人算是已经洗脱了嫌疑,他们这会儿只需等待温家找到黑影的真实身份、或者来历,灵体形成方式,即可离开扼风郡了。而黑影杀了那么多大臣,但朝廷甚至朝野之外仍然有她的敌人在,所以最好的办法、或者说安抚权贵们,能给死去的大臣们的亲属的说法无非就是——关入锁妖塔、或者直接摧毁它的本体之后,让她灰飞烟灭。

所以这样一来,告诉她东南阁阁主的真实姓名,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这样就对了,我记得云家原本有个擅长运货和送信的司云署,云候当时和温候地位不差上下,云温两家更是世代交好。云候的下一代传人就是那云南雾。

如今云南雾修仙,又成立了琉影坊……原来如此,云家那小子和琉影坊的坊主是同一个人。云南雾年轻的时候风流轻佻,整日在外面惹下无数个风流债。但所幸他不算是个坏人。他有时花天酒地,时而与好友相聚,吟诗品酒,悲天悯人,伤天感地。”

这黑影,似乎对云南雾十分了解。

说这些的时候,她的目光看向远处,没有尽头。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算起来这也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霖琊扒着手指头算了算:“云南雾少年时期,也是两百三十年前了吧……”

法阵了的小小身影晃了晃,只是撅了噘嘴:“我与他是旧相识罢了……”

旧相识?但是你却差点儿杀了人家?霖琊的眼皮跳个不停,但还是注意到时间:两百多年前,与云南雾相识。所以这一切的突破口,还是云南雾咯。

霖琊应酬回来,只觉得一身烟火气,立刻泡了澡,再回到法阵边,却见那道白色的身影正坐在法阵内,逗着自己的小灵猫。

灵猫见到霖琊来了,立刻扑过来。法阵内那谁又迅速揪了嘴。

“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那小小的身影尽量凑过来。

灵猫攀附在霖琊的头上蜷缩着,霖琊只觉得头顶温热,便眨了眨眼,表示随意。

“你那日……是怎么到那里的?我记得老头并没有发出什么求救信号啊?难道你只是很巧合地路过?不会吧……”她瞪着两个大眼睛,完全看不出是杀了几个人的凶手。

霖琊想了想。

倒的确不是什么巧合:“你要知道,我去找琉影坊的主人,当然是有求于人。那日我与渝河山庄的人接头,正巧闻到了你的气味。他们说你逃走了,我就满城搜索,其实也是冲着你去的。

不过说来也算是缘分,我靠近那座府邸的时候,身边的精灵却对我说这里琉影坊主的居住地,我们再一闻,就闻到了属于你的气息。”

“我的幻境?”她好奇。

“你的幻境不是我破的,是千灵破掉的,我只是负责抓你的人。”

黑影砸了咂嘴,顿觉不爽。她就杀个人而已,差点杀错熟人也就算了,还半路杀出那么多强者。譬如她眼前这个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笑得很开心的人吧,她看上去不靠谱,但道心着实很坚定,否则怎么能将她变得这么小呢?

她想起某个人,顿时有些怅然。

她还给了霖琊讲了自己的故事?

告诉霖琊她曾经善良。

顿时她的话不知如此。

因为那些她想起来的事,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