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周周从姜若的问话里听出一点端倪。
“知道。”姜若,“我还知道关于金叶的那个,狗血的陈世美的故事。”
只是很意外,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第二个人曾为她忿忿不平。也很遗憾,你们本可以成为朋友。
周周转回头看着那块不会说话的墓碑:“现在我自认为总算为朋友做了一点事情,于是就自觉有资格来看他了。是不是有点无耻?”
“我觉得你的逻辑没问题,”姜若把手插在衣兜里,“现在他应该很开心。看在心情好的份上,应该可以多少容忍你。”
“你呢,”周周问,“你又是为什么呢?”
“你信吗?”姜若笑笑,“是为了同一个人。”
“她也是你的老师?”周周惊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桃李满天下?”但很快她又自己推翻了这个猜测,“不可能吧,她失踪的时候你才六七岁?”
“她是我的母亲。”姜若说。
七岁也许不足以让一个孩子记住他的老师,但已经足够让他记住母亲。
虽然他也曾遗忘。
在秋城大学的生活很平静,平静得姜若一度以为他已经逃离了过往。
他小心翼翼地珍惜着来之不易的自由,像每一个乖小孩一样上课下课,完成作业,拿奖学金,除了对过去绝口不提。
大二那年阿澄也重获自由,辗转在秋城找到了VR训练馆的工作,两人不时在一块喝几杯。和在游戏里一样,他们只是沉默地喝酒,不提当年勇。
阿澄偶尔带来他们曾经那些狱友的消息,谁谁出来了,谁谁又进去了,还有一个狱友遇上了还在服刑中的大肖,世界真小。
再后来姜若顺理成章地取得保研资格硕博连读,一切都欣欣向荣,直到姜若接下了一件助教的工作。
工作内容很简单:指导一些参加全国高中生数学竞赛,到秋大借用超算资源训练的学生。姜若在去见这批高中生的路上还满面春风地盘算着做一份助教能领多少补助金,全然不知命运即将图穷匕见,再一次展示他的残酷。
这些高中生里有一对特别亮眼的孪生兄妹,长相出众,举止得体,待人接物无可挑剔,一眼看去就知道是那种有着良好家教的温室花朵。姜若还不至于仇视所有温室里的花朵,直到他拿起名单,看见了这对双胞的名字。
龚子枢,龚子衿。
一脉相承的名字给了他某种联想,于是他问一个学长,“那两位是金叶的公子和千金吗?”
这对兄妹已经念高中了,也就是说当小姜若辗转于人贩子之间,在小渔船上死生一线的时候,龚荣和他美丽的新欢正准备迎接新生命的降生。
多么完美的一家人。
这幸福是那么地刺眼,于是所有的痛苦都重新被记忆。
姜若忽然意识到,原来他的心底埋藏了那么沉重的恨,沉重到他已经无法背负着它们继续前行。
从那座大山下面的孤儿院开始,他的人生就已经万劫不复。无论阳光下的姜若如何地意气风发前途无量,那个寒夜里的影子永远在黑暗里步履蹒跚。
那么就做个了断吧。姜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