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村支部书记柳琦宝的家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就处在村子西头的六社居民点上。
不过一支烟的工夫,范忠诚的自行车就骑到了这个地方,这个处于中国基层组织体系内最小,却是这个西北小山村里最大的官儿,也就是现在呈现在范忠诚眼前的村支部书记柳琦宝的家门前。
书记大院,果然不同凡响。远远看去,在低矮错落的毫不起眼的清一色的传统土坯民居之中,一座禇红色的一砖到顶的宽敞阔绰的,占地面积足有一千多平方米的,让人误以为是那家隐居民间的封建王爷家的四合院,已经悄然出现在眼前。
你看,红砖绿瓦的前门楼子、雕檐玉砌的门庭立柱、高大气派而朱色鲜艳的双扇大木门、没及双膝的高大门槛,以及一对雕刻着狮子头像、贯穿着粗大门环的铜铸门把手,在晨曦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显得尤为与众不同。特别是蹲守在门口的两樽虽然不够高大,但依然不失威武的大理石狮子,像两名武艺高强的武士,忠诚地守卫在主人左右,时刻彰显着这家主人独特而尊贵的身份。
嗬——这村支部书记的家,到底不一样啊。满怀心事的范忠诚,揣着一种或是敬畏或是惶恐或是崇拜或是喜悦的复杂心情,“哐哐哐”地敲响了这扇朱红色大木门。
一阵先轻后重的敲门声,由远及近地传入柳琦宝家大院中部的一间卧房里。
可能是因为没有早起的习惯,被“哐哐哐”的砸门声吵醒的柳琦宝,一边揉着惺忪的眼睛,慢吞吞地回应着“谁呀?这大清早的鬼叫啥呢,还让不让人睡觉啦?”一边面带不悦,“哧啦啦”地拉开门闩,“哐啷啷”地打开了院门。
“嘿嘿……柳书记!是我呀。”范忠诚赶紧放低了身板,满脸堆笑地向柳琦宝打着招呼。
“我当是谁哩?原来是你这个老怂!”柳书记不愧是柳书记,一副公事公办拿腔拿调居高临下的架势,但又半带埋怨半开玩笑地说道,“这大清早的,你不好好地上地干活,砸人家的门干啥哩?”
“柳书记,大清早地讨扰你,真的不好意思!”范忠诚依然低头哈腰,略带歉意地干笑道,“也没啥大事,这不是时间长了,没来看望你柳书记,今天正好闲着没啥事,专门来看看您嘛。”
一听这番话,柳琦宝心里觉得满是舒坦,不由自主地开大了院门,和颜悦色地把客人让进院内。
眼尖的柳琦宝,一边随手把院门轻轻虚掩上,一边不经意地低头一瞄,发现来客范忠诚的自行车车把上,分明挂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袋,里面装着两瓶看似十分高档的好酒,中间好像还夹着一条他非常熟悉的红塔山香烟。
再看着范忠诚麻溜地放好了自行车,小心翼翼地从车把上取下那袋精美的礼品,毕恭毕敬地站在自己面前,像个听话的小学生一样,柳琦宝心里觉得很好笑。“嘿嘿,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我说你这个老范,来就来呗,跟我还这么客气干啥?”柳琦宝满脸堆笑,嘴里一面机械地客套着,一面就把范忠诚迎进了上房的沙发上坐下。
“柳书记,你最近好着哩撒?”范忠诚一边躬身递着烟,一边关切地问候道。
“好着咧,好着咧!”柳琦宝接过烟点上,面带微笑地回应着,似乎很享受这种被恭维的感觉。
“家里都好着哩撒?一切都平安吧?”范忠诚谦恭地仰望着柳琦宝,边吸烟边继续热心地询问着,像个悉心的奶奶关心久别重逢的孙子一般。
“嗯……都好着咧!”柳琦宝满脸微笑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