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莞是没想到赵玉谨会是这样的反应的，他母妃的死因，是他最不愿提起的事，如今他竟如此坦诚，即便年少时的他亦不会如此。

丽太妃？李元莞深思，先帝时，她都不是一个引人注意的女子，可她却生下了先帝最后一位小皇子，如今细想，后宫这样的地方，姑姑盛宠，太后娘娘把持后宫，可丽太妃竟一点未引起她们的注意。

就是现在，姑姑对丽太妃也是陌生的，这样一个女子，怎么可能简单？

“二十四桥明月夜，心心念念的美景在前，莞莞却是分神了。”

他的语气自然，李元莞笑了:

“景美人更美，玉谨哥哥在此，却是让这满城春色都黯然失色了。”

那时候，兴致来了，她也总是这样突出奇言，偶尔一句，让他身边的人目瞪口呆，只觉他们家三皇子实在被调戏得可怜。

赵玉谨很久未曾见她如此肆意了，竟一时有些发怔，李元莞这个人，真的是，某些时候有点得寸进尺。

小时候便罢了，此时，她笑意盈盈的盯着面前男子冰雪初霁般的容色，手指不由就抚上了他的发，她幼时读书，总是觉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是非常美好的，后来，她遇着他，总觉得这世上，便谁也比不了这个人了。

“莞莞既如此欢喜，以后可莫在做那同林的鸟了。”

是啊，还有那么一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可惜没有翅膀的鸟儿是怎么也飞不起来的。”

一个端王府，多少家族，多少人命，祖父送她入宫本就是在妥协，而伯父把李元馨送到京都，未必没有送进宫的想法，这本就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他又何尝不清楚呢。

夜渐渐深了，周围的曲乐调笑声反倒越来越清楚了，有些真的勾人心魂。

赵玉谨命人将船开远了些，这时迎面过来一艘船，船首的男子气势惊人，陪在身侧的却是一位随从，这样的地方，反倒显得格格不入。

那男子竟也随意，一把萧吹得风光霁月，等船近了，李元莞终于相信，桑若，那年的漠北，笑容明朗的男子手中的剑毫不犹豫的斩杀了他的侍女，只因侍女一句:

三王子母妃是汉人。

他在北庭自小受尽蔑视，因着汉女母妃的身份，而那时，他尚不知，她亦是汉女，易容后的李元莞有着北庭女子蜜色的肌肤，深邃的眼眸，容色只是平常，可他那时却可以说:

木莞，做我的妻子，我们一起驰骋草原。

即使未曾心动，可有那么一刻，李元莞想，这样未曾不好，远离了中原，赵玉谨娶妻，她嫁人，各自安好。

况且，莫若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可惜，有些事她终要言明，她赌了，然后输了，她走时，他道: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