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江边,聚散离合演绎着世间百态,人生就像一出悲喜剧,惊吓刚走,怒气就来。
李锡昌怒打教导主任王开泰,刘奎方连忙上前将两人分开,众人一拥而上,战火告止。
程伟不停的替李锡昌摇旗呐喊,阴恻恻的说道,“这事还没完,喜欢拉就使劲拉,反正苦主会挨家挨户上门,算账,下一期故事会,肯定会有你们的影子。”
未知让人彷徨,四双手不由自主的松开,李锡昌又冲了上去,累累白骨就是他的依仗。
程伟继续煽风点火,“盗窃、侮辱他人尸体,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李锡昌叔奶奶陪葬的玉佩也不见了,是李家的传家宝,是唐玄宗李隆基佩戴了二十年的随身玉佩,初步估价在千万以上,有人要吃花生米!”
“我没拿玉佩!”王开泰发出最后一声惨叫,身心俱惊,彻底的晕了过去。
刘奎方这才拉住李锡昌,语重深长的说道,“小程能走,你往哪走?难道能扔下工作不干?年轻人要学会戒急用忍,不要图一时之快,低头不见抬头见……”
“刘校长还是省省吧,校长都当不下去了,还替别人擦屁股。”程伟一巴掌拍在李锡昌的肩膀上,赞不绝口的同时,亲授损招,“天晴了,就把李家六十岁以上的老头老太太,全部送到阳城教委,记得举个横幅,‘为人师表刨绝户坟’。玉佩丢失一事,我会替你报警,正值严打,此案可以作为典型,从重、从快、从严办理。”
李锡昌默默对天发誓,我家的一千万绝不能就这样丢了!我一定要找回来!
一众老师面面相觑,差点忘了,还有夏季严打这回事,李家若是咬死不松口,还真有吃花生米的可能。
刘奎方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若无其事的说道,“红旗乡有派出所,不归城关派出所管。”
“案值太大,红旗乡肩膀太窄,扛不起,我还可以带小李到阳城公安局报案。”程伟胸有成竹,咄咄逼人。
“报什么案?开棺的时候,十几双眼睛看着,玉佩一事,纯属捏造,无中生有!”学校终究是理亏一方,刘奎方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小程觉得怎么解决好?给个建议,只要在合理的范畴内,只要学校能做到,绝不推脱!”
“亲眼所见就是真的?刚才的哭声都能听见,有谁能看见?谁敢说哭声是假的?”程伟微微摇头,指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王开泰,声色俱厉的喝道,“人死为大,入土为安,死有所归,方不为厉。李成栋为国出征,身陷异邦,五十年来生死不知,妻儿尸骨都不能保全,这便是为人师表?该怎么做还需要我提议?”
刘奎方拉着四个男老师耳语后,逐一走到李成栋妻儿尸骨前,叩首请还,三拜以后,想要清理杂草,却被喝止。
“尸骨就由李锡昌收敛,他算是母子二人的至亲。”程伟拉住欲行拜礼的方静兰,对刘奎方等人说道,“她们母子喜欢书香气,就在教学楼前面的榆树下安身,请各位老师先去挖阴居,再找副棺木,争取天亮前,入土为安。”
“没问题,王主任怎么办?”刘奎方略微迟疑,还是答应了,这已算最好的结果。
“棺木备好后,刘校长将这块玉佩放进去。”程伟一脚踹
向昏迷不醒的王开泰,从他胸前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刘奎方,“每年清明,红旗乡无主孤坟由王主任祭扫,李成栋一家团聚后,他可以自行决定是否继续。”
王开泰立刻爬了起来,不住口的应道,“我知道了,除非我死,绝不停止祭扫,但我真的没拿过玉佩。”
“那又怎么样?过程、起因并不重要,是从你身上掏出来的就够了,王主任心中可以没有神佛,祖先的一席之地,必须要有!”
程伟教训完王开泰,又走到李锡昌身后,谆谆告诫,“祖辈留给你的,不是遗物,而是遗泽,十年后,红旗乡李氏会因你而兴,不要忘了今夜一事,当心存善念!当心有敬畏!当造福子孙!”
凌晨三点,大雨暂歇,教学楼前,榆树东,两米外,棺木入驻四米深的阴居,母子二人合葬。
男孩坐在榆树上,晃荡着两只小腿,挥舞右手,童颜灿烂,洋洋之音盈耳, 看着程伟、方静兰,甜甜笑道,“谢谢叔叔,谢谢姐姐!”
程伟笑而不语,方静兰脸上的惊恐早已褪去,此时如春风拂面,温温柔柔的说道,“不用谢!”
正在培土的九位男教师,心中一寒,疲惫不堪的身躯,顿时精力无限,铁锹高效挥舞,泥土不断覆盖棺木,阴阳再度两隔。
刘奎方突然有点心虚,忍不住说道,“会不会太简单了?要不要再送几个花圈和纸人?”
“漫长的岁月,还在前面等着,让她们母子静静相守!不要再打扰了!”程伟俯身捧起一抔泥土,撒向同操场齐平的坟顶,双目凝出一丝玄气,律法之音,轻轻回荡在天地间,“山河无恙,天地更明,请君养一方水土,终有阖家团聚时!”
一缕春风,突如其来,无一丝雨凉,无一丝酷热,温暖和煦。
坟顶,一粒一粒的嫩芽,从泥土中探出了头,春意绽放于夏日。
树上,褐色的新芽探出树枝,变深、变绿,微风轻轻吹拂,褐芽长成绿色的榆钱,阵阵清香,涌入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