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时空幽沉。
蔽空的乌云下面秋雨紧紧地下,早早地将夜色铺在了大地上。
杨欢和郑老先生沉静着,各怀忧思。过了一会终将被进门的伙计唤醒了。
“老爷,”伙计进来深施一礼,恭敬地道:“暮色深深,公子与马儿的事此时将进吗?如有必要好去安排。”
“噢!”郑老先生猛地抬头,眼瞅窗已是早夜了。忙朝伙计使唤道:“色已晚,买卖之事待日再叙。快备晚饭和床铺去。”到这里,又朝杨欢解嘲笑道,“刚才老朽失态了,将那陈年旧事拉了出来,耽误了公子的行程。若不嫌公子就下榻于此歇息一晚吧!”
杨欢一想,水湿路滑,夜晚行走多有不变。
“那就捣扰老人家了!”杨欢甚感欣慰,猛感此些热有些面熟,却又一时不能记起。
郑老汉见他应允后来了欣慰,遂心道:“公子如何称呼,哪方人氏?”
杨欢本想道出实名,可怕给关大哥带来周方之险。便截了乳名一字回道:“后生杨丁,河北人氏。”
二人互道了姓名又来到厅堂,屋内已掌上了明火。不久儿间又冒出两个人来。
经郑老汉已一一介绍,皆为他的家人。年老的乃是自己的夫人,年少的是未满十八岁的女儿。白日里在街头经营一家衣装店,晚上才得回来。故公子今儿来家时自己正在那店铺中侯客。
介绍完毕,老夫人便专进灶房了。那姑娘跟娘本是一同进去,却在灶房门口停住了。
“爹爹呀!”那姑娘停了片刻忽地转过身,笑盈盈道:“今儿遇着怪事了。”
她一边着一边来到灯亮处。把杨欢瞟了一眼后又接着道:“郑家药铺的药拐子来买衣,他无银子使出却给出一个抹泥的疙瘩来,言是万年老林的野人参。我不识得差点儿上当了,亏娘来得及时识出乃是一抹过泥的沙萝卜。”
“呵呵,”郑老汉”扑哧”一笑,大笑道:“或许是你娘亲不识得那是一根真货哩!”
“怕我是老糊涂了。”老夫人或是听见此事来了兴致,忽然专出灶房一本正经地插嘴道:“你若信那药拐子明儿用衣换回来便是,那厮今晚又不得短命消失。”夫人插完了嘴便回灶房依故忙碌着。
郑老汉见女儿来到跟前竖着,脸儿红扑颇,眉宇间露出了羞态。此番何意?怕是忘记了给她介绍眼前的这位借宿的生人了。
这是头一次,除开三亲六戚在家中过宿之外,眼前的这位公子也是仅有的一次。
姑娘虽含羞态但端正着。穿着绿花,红花相间的袍子。一双活泼俏皮的眼睛在殷红的烛光下尽是温柔。脸上的红晕一丝一丝地像赶趟儿似的消失了又来。嘴儿紧闭着,一只手正拽转着一缕黑发。竖着,在爹爹的话语结束后猛地沉静了。不再搭话,唯有那双眼睛悄闪闪地露着温柔。
郑老汉见自家姑娘如此模态,猛地笑了。
“我儿羞些什么?此乃买马的杨公子,因色已晚又遇气侯恶劣,爹爹见他乃一正气之人才将他留宿一晚。我儿若不自在便去灶房帮你娘亲煮菜弄食好些。”
“嗯!”姑娘轻声地应了一声,轻巧巧地跑进了灶房。
见女儿离开,郑老汉脸露愧色,摆手朝杨欢眯笑道:“女男筠年幼,杨公子见笑了。”
杨欢刚要客气,那姑娘又跑了出来,竖在她爹爹的面前,道:“爹爹呀,我们家的那匹飞马儿已经两岁了,您老人家曾言起那马儿一般人降它不得。待明儿拉出来瞧瞧?真想目睹它飞扬的风采!”
郑老汉心头一震,女儿真是太单纯了,一不心将自己的收藏货给嚷露了出来。碍于情面也只得极不情愿地回道:“呵呵,那好,那好!明日我家娃娃起来早些!”
那姑娘听到爹爹的搭话显得格外开心,朝杨欢抿嘴一笑又跑进灶房去了。
甚是有趣!杨欢这一段时间都未曾张口。整个时间都给那姑娘霸住了,她出来又进去,进去又出来。跑来跑去的尽是她影儿。瞧这一户人家多么的可爱,又是多么美好!
而自己呢?
杨欢猛地突增悲意,以自己的年龄也是一位少年。是不堪的命运才把自己磨炼的如此成熟。谁不想在父母的怀抱?谁不想对双亲撒娇?
可又想到自己乃是一男儿身,怎么去和这娇玲珑的姑娘比较呢?
……
翌日,曙色未露却已是卯时。吃完早饭,大家在闲谈中等待空亮。
男筠正如爹爹昨晚所告,今儿起了个大早。穿上喜欢的紫袍子,系上黑色金边的披风。在闺房中摸索了好久才缓缓地出来。
厅内灯火通明,外面一片混黑。淅沥沥的秋雨不缓劲儿地下。乌云蔽盖了明空将曙色吞没了。
她竖在爹爹的背后,朝杨欢看了过去。他穿着一身素色的粗布袍子。面色黝黑,是在大地上往来穿梭的印证。双眉浓黑,眼睛清秀。言语时,眉宇间透露着正气。蓑衣斗笠和一把长剑正环抱在怀。和爹爹对坐着,再言论些与自己毫不关心的事。
在男筠犯痴时曙色之光悄然来了,如缓缓地拉开了黑色的帷幕。
那位身着蓝袍的伙计已经牵来了马,在门外侯着。一见男筠跑了出来忙劝道:“姐皮嫩心嫩出来个啥?冷风冷雨正紧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