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凯村是一个伫立在冰雪里的村庄,据村里的老人说,它已经存在了很多年,先民饮用山上流下的雪水,用山脚下的土地耕种,他们还说在村子经历过相当一段时间的艰辛,那时田地未开,冰川未化,人们所能做的好像就只剩祷告,有人向大地诉说,渴望冻土解冻,多一块上好的田地,有人向夏天祈祷,渴望它来得更早,能有更多融化的雪水融为小溪流下,缓解只能化冰止渴的痛苦,甚至有人向白神献上祭品,念着‘上神息怒,赐福于此’的祷言,而小孩们却常常聚集在最不起眼的日光之下,他们感谢太阳,感谢这在冬日里唯一的温暖。
太阳就是波凯村唯一的火炉,当人们因为寒冬而颤栗时,它会给予人们希望。
当进入公会时,太阳还高悬在天上,但当艾露莎离开公会,太阳就消失了。漫天的寒流带着雪花在百米之上的天空里拉出一道隔离带,隔离了太阳,也隔绝了野外的最后一丝温暖。很快,寒风的轻吟变为了低吼回荡在周围,雪花也开始变大了,变密了,整个天空都阴沉下来。
“快要起寒了!”
村民们加快了脚步在街道上穿梭着,不久一会,人们就失去了踪影,纷纷躲到了自己的家中。
“起寒了...”艾露莎站在逐渐猛烈的风里,望着天空,呆呆的说。
寒是一种风暴,起寒就是风暴刮起的讯号。在这种冰雪笼罩的山村里,冰雾会裹着雪花流淌在每一寸土地之上,然后风暴渐渐增大,直到白茫茫的一片布满人们的视野。
有人说,那是白色的神发怒的征兆,但一年又一年过去了,谁也没有见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冲下山来。后来,又有人说这其实是上天的赐福,让人们从平日的劳作里解放出来,在无法外出的日子里静静享受安逸。
所以人们都会把自己锁在家中,蹲在火炉旁,和亲人一起等待寒的结束。
艾露莎拉了拉有些单薄的衣服,那身抗寒的雪山套装被她塞在家里了,否则一定会暖和许多。她低下头,一路朝自己的屋子冲去。
“真的...有可能...会死啊...”迪德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艾露莎第一次觉得迪德那么烦,就像恶灵一样缠着她,在她耳边不断低语,一直告诉她‘死啊’,‘死啊’的,他不知道这么不吉利么?万一真出事了...
艾露莎突然觉得自己脑海中本来慷慨激昂的辩驳无力下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刚刚听到那句话一样,分明有那么多的话想说回去,那样想解释说没有...没有...我不是这样想的...
可说来迪德分明没有针对她,分明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但为什么到了自己的耳朵里就像是在说...
你想害他是么?你想害他对吧?原来你只想要钱啊,他的死活一点都无所谓啊...
艾露莎跑起来,看起来是和村民一样想要躲避寒的小跑,但其实她感觉每一步都很累,就像是有什么很邪恶的东西从公会里追了出来,跟着自己,拉着自己,不知跑了多久,艾露莎终于看见自己房屋的一角,她扑了进去,一把碰上房门,把自己与外面的冰天雪地隔离开来。
只是她隔离不开雪风的呼啸。
雪风在空气里激荡,那声音既像千万个号角手相约一起吹响,又像婴儿在悲风里无助的哭泣。那风声突然加大了,变得更尖,更利,好似人们在怪物利爪下的惨叫。
艾露莎捂着耳朵,蜷缩在被子里,火炉在一边燃烧着,但她的身体还是在不断的颤抖。不是因为天气的寒冷,而是那嚎叫的悲风。
她不敢闭眼,一闭眼就会看见一只白速龙的利爪撕穿了范特的胸膛,他倒在雪地里,用迷茫但充满信任的眼神盯着自己。
那眼神就和他刚刚醒来的一样。
传说当小鸟睁眼时,它们会把第一个看到的生物当作母亲,它们会一边‘叽叽’叫着,一边朝母亲身旁依偎,因为母亲在那时便是它们的唯一,失去母亲就等于失去了整个世界。
可哪怕那不是它们的母亲,其实那只是一个饥饿的野兽,偶尔找到了它的巢穴,偶尔碰上了雏鸟的睁眼,偶尔被第一眼看到...
艾露莎想起她准备带着范特去公会的时候,她想了很多套说辞来说服范特去参加任务,但当她开口后,范特居然毫无反对之意,一口答应了下来。
“很危险的哦!”那时的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