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艾露莎么?”范特头也没回,满不在乎地说。
当时她转开了头,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他还以为艾露莎会参加任务,赚回钱继续养活他这个饭桶?想都别想,等到了公会,把他忽悠进一个队伍,那时候,范特的一切都不是她的事了,除非他回来,当然,回来了也会带着一大笔佣金,何乐而不为呢?
艾露莎没有想到,那时的自己也许想错了,范特也许根本就没抱那样的心态。他也许只是认为艾露莎会保护他,不管遇到再大的危险,艾露莎都会优先为他考虑。
这一切只是因为艾露莎是他第一眼看到的,最为亲密的人吧...艾露莎就是一切,失去了她就失去了整个世界,所以他永远不会拒绝她,因为他害怕失去她。
自己呢?明知道那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还依旧压到了范特的身上。明知道他是一个新手,可能会死,还依旧命令他上前线。
那样自己不就和那只被雏鸟依赖的野兽无异了么?
不知不觉中,眼皮越来越重,艾露莎先是眯起了眼,然后渐渐合上。
“呼~砰!”一阵狂风吹来,这风好像卷起了什么猛烈地撞到了门上,艾露莎突然惊醒。她睁开双眼,略带恐惧的眨了眨。
外面的风...好像又加大了...
他怎么样了呢?
艾露莎甩了甩头,想把范特这个麻烦的人甩出脑袋,她为什么一醒来就要想他?他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就算自己是他苏醒后第一个看到的人又如何?她凭什么为他付出?
艾露莎捏紧了被子,她皱起的眉头显示出了她挣扎的痛苦。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摔下山崖是他自己倒霉,又不是她干的!他把自己当作最亲密的人又如何?她从来没想吃了他啊,自己也不是饥饿的野兽,只是...只是,偶然飞过的虫子罢了,难道雏鸟看到什么,什么就要照顾它么?别开玩笑了~和范特只认识了一天,不...半天唉~半天...半天,她和凯达认识的时间都比这长,和云游商人带来的那只小猪的互动时间都比这多,怎么没见她要对他们负责?
可是...他并不知道他曾有一套黑色的铠甲和一柄霸气太刀,艾露莎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因为艾露莎明白,他可能会非常珍视那一套装备。
可是自己偷偷把它卖了,换回了这套房子,这个家。
够了!够了!然后自己不也照顾了他这么久么?还救了他的命呢~话说装备不就是用来保命的吗?那么生命本身一定比装备重要吧,那他还要对她说谢谢呢,他不是猎人么?让他出任务不也是帮助他回忆的方式嘛。
风忽的加大,像是猛兽在屋外逡巡,偶尔咆哮着经过门口,偶尔恶狠狠的撞击墙壁,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孤独无助,却又非常可笑,明明是自己赶走了那个躺在旁边的人,明明那个被抛弃的人比她更可怜,艾露莎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范特战斗的场面,米夏不见了,可靠的迪德也掉头离去,因为他们和范特没有一点关系,后者只能孤零零的站在雪地里,在速龙的包围里只能握着那把可笑的只有三百戒尼的骨刀...
艾露莎呀~在这样的范特面前,你...还敢义正严辞地说出那些话吗?
她莫名的抽泣起来,那一刻,艾露莎只觉得辩解好脏好脏,那一切的一切分明都在表达‘我不欠我所害的他什么,所以我一点罪也没有’的想法,还有那些钱,那个填写在受益人一栏上的名字,她在听到那笔数字的时候居然还庆幸过,可那些东西,分明是沾血的呀!
艾露莎缓缓坐起来,抱膝审视一圈这屋子,居然发现这屋子里的每一寸地板,每一套家具都是由范特那套黑色套装所提供的,他给了自己十几天不再奔波的安宁,给了自己这样好的一个房子,而自己呢?在他刚醒过来的第一天就让他拿着一把三百戒尼的骨刀去送死?
你真的希望他活着回来么?某个声音在耳边轻声发问,它说那是个饭桶哦~是个累赘哦~是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你卖给凯达的人哦~是个需要你去养还什么都收获不到的无用之物哦~
艾露莎咬牙,甩头,像是要把那些声音甩出去,她在心里大吼她是希望的!希望他回来,希望他回来听一声她说的对不起。
艾露莎掀开了被子,她冲到道具箱面前,从里面翻出了数月没有动过的套装,手忙脚乱的将它穿上,再拿起一张做工不怎么精致的铁弓与一匣弓箭,最后打开房门,在一片冰雪风暴里淡去了身影。
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沾湿了被褥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