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襦裙的妇人提着微黄色灯笼踏出府中,柔和的光更给她面庞增一抹风韵。
从自家府中走出正是陵城长街,长街在夜色掩映下安凉如水。街上的石板有些凉,凉意从鞋底沁进来,一直照拂到她心上。
她家的姑娘还没回来。
有一个死鬼丝毫不慌,也厌烦自己留在家中吵闹。她身边没有可以调遣的人,只能自己从府中走来,迈向这长安满是灯笼的夜。
就像她手中那微黄,陵城里家家都挂着三两盏,且更繁盛,也更费蜡烛。
确切的说,大部分人家都用的是油灯,更低廉、更明亮,只是没有灯笼那圆圆的身子好看。
不过蒙了一层纸。
太子瞧着清石楼外的灯笼发神,当然不是为了灯笼,而是楼里刚刚传来的叫唤。
“请吧。”
这叫唤里满是腐儒的酸气,没有谁喜欢这股酸气,但是没有谁敢轻视这股酸气。
他迈步进楼,头也不回:“都到了?”
季长自然知道殿下说的谁:“都到了。”
从前门进去是一小院,小院里侯着不少杂役,负责管事的男子慈眉善目。他慧眼一双,上可识微服天子,下可辩真假乞丐,偏嘴巧不止,替这楼子挡了不少风雨。
见来人气度不凡,他知道主子嘱托的“贵客”到了。便遣开杂役,自个领到楼前:“戏快开始,就等您了。”
“寻个僻静处。”
“是。”
清石楼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中央那湾泉水旁,竟没人注意到两位男子悄悄摸进角落。
这二人没要茶没要酒,只要了两个杯子,其中一人摸出一陶壶,斟酌出少许玫红色液体:“殿下,您已经喝够多了。”
“废话少说,瓜子呢?”
季长从胸口倒出一小山似瓜子。
“花生呢?”
袖子里摸出两小碟花生,夹杂一些大块的胡豆。
“酥饼?”
裤裆——咳咳,是腰包里解出一纸包,包中露出金黄色油炸酥饼一角。
“不错,开始吧。”
【】
好香。
韩邪看着几人走下拜礼,只觉无趣,自己凡夫俗子,无心掺杂这些勾心斗角中,许是以前历史看多了,这些尔虞我诈韩邪打心底里厌烦。
但那些人热衷于此。
他不是没眼力劲的人,曾世子领头,张骞牵线,卫青、细君、王莺,身后都站了某些人,代表了某种意志,某种来自平民和落魄贵族的意志。
至于对面御史大人领头,六位侍御史身后便是朝廷诸多势力,在这种负责监察的位置上,哪一家都得放上一枚棋子。也就是说,这何御史和他的六条狗,服务着起码不少于六派的文武派系。
哼哼。
韩邪苦笑,他还是比较中意空气中突然传来的香味。香味源自一楼某个角落,他目光穿过竞相叫好的官役,直抵那个角落从裤腰里扒拉出金黄色酥饼的黑小伙。
看着这个突然挤上桌的年轻人,黑小伙脸更黑了,旁的那玉面阴柔公子急忙把酥饼塞他嘴里,转而笑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韩邪看这人一身贵气,眉眼虚浮,定是富家纨绔,为他所不喜,但美食在前,不可见外。将将夺了一块酥饼,啃上一口,连说话都带些香气:“在下韩邪,斗胆来讨个饼吃。”
那人推来一杯茶:“但吃无妨,在下文彻,韩邪兄为何在此?”
“替人当侍卫,文公子呢?”
“找好吃的,顺便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