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用眼睛看待这件事,还是女鬼的话更令人信服。
因为她与那大夫人,实在是长得太像了。
魏枕正闷头思索,那卢老爷便独自走来沈倦云与魏枕跟前,一脸忧虑地询问道:“沈仙长,还请告知我府上的情况,今晨我也过来问过,但七花姑娘说要等您来才知。”
沈倦云道:“府上确有鬼灵。”
卢老爷连忙问道:“那这鬼灵,仙长打算如何收了?”
说话时,卢老爷的眼睛不断往那女鬼的方向看。可惜他肉眼凡胎,瞧不见那女鬼,只可见得一把油纸伞悬浮着,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卢老爷紧张地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接着道:“还有这伞……”
不待他说完,沈倦云便道:“卢老爷,你可确定这府中闹鬼,是在你那十三夫人死后开始的?”
卢老爷的脸色变了变,“仙长这话是何意?”
沈倦云并没有直言回答什么,只说道:“我做生意讲道德,不义之财,不收。”
卢老爷宽袖之下的手紧紧交握,双目垂下,却是不语。
沈倦云见状,又道:“卢老爷,你府上真的只死了一个十三夫人和她腹中的孩子么?”
卢老爷猛地抬头,沉着面色道:“那恶鬼可是与仙长您说了什么愿望我卢某人话?”
“冤枉倒是不冤枉,却与卢老爷所诉有些出入。”
卢老爷登时急红了脸,怒道:“依仙长这话中之意,是收了卢某的钱却要为那恶鬼办事的意思?”
沈倦云语气冷淡:“卢义,种恶因,食恶果,你为人不仁,为夫不义,与旁人勾搭不清手刃发妻,又将其尸身沉入池底,你当真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么!”
卢老爷惊得浑身打颤,他指着沈倦云:“你!你!”
沈倦云抬手将他的指头掰了一下才甩开。
“指着别人说话,更是毫无教养!”
卢老爷咬着牙用另一只手握着被沈倦云掰过的手,双眼满是愤怒。
“你算什么仙长!你有本事为我消灾我才尊你敬你,却没想到竟是个蛮横无理的骗子!哼!来人!将这江湖骗子给我绑了,立马送官!”
卢老爷一句令下,十几名家丁便齐齐围了过来,却因为忌惮着那伞下的女鬼,又不敢靠近,便就将那二人一鬼围在中间,僵持不下。
沈倦云视力极好,在那十几名家丁围过来时,便看见七花带着县衙的人朝这方奔来,倒也不急。
他冷哼一声,道:“不必如此麻烦,官差已经来了。”
卢老爷顿时慌神,不由往后退了两步,回头看去。
而那十几名家丁,见了官差,也登时紧张起来。
沈倦云为了不引起恐慌,便在官差过来之前接过了伞柄,为女鬼打着伞。
待官差行至近前,七花便赶紧开口。
“官爷,尸体就在这池塘底下。”
听了七花的话,那官差中的头领便立马叫人下水搜寻尸体。
数名官差用了半个时辰将池塘底下的尸体全部打捞上来,又将女尸身上绑着的石头都取下,这才抬着尸体,压着在场所有的人回了衙门。
肃穆公堂上,卢府的人跪了一地,魏枕与沈倦云带着一个七花却站得直挺挺的。
那县令将惊堂木猛地一拍,高声喝道:“尔等为何不跪!”
沈倦云漠然答道:“我的跪拜,你恐怕承受不起。”
“好一个狂妄后生!”县令并着二指指向沈倦云便想开骂,却被魏枕先一步抢了话。
魏枕说道:“我师尊乃是仙人,这世间岂有仙人跪凡人之理?且论岁数,你恐怕连喊我师尊一句祖师爷的资格都没有!”
“哼!好生伶牙俐齿的少年!”那县令虽是凶了些,却到底是个懂得轻重缓急的人。
眼前十六具尸体摆在堂前,他倒是没有与二人多做计较,再者,县令该是知晓他们是卢老爷请到府中捉鬼的仙长,也根本不好为难。
下界的人,最是信奉神佛鬼怪,沈倦云身上也的确有一股子超然的气质与独特的傲然,县令面上不显,心中还是虚的,只好默许了三人不跪,转而着手那十六具女尸的事。
“卢义,这十六具尸体在你府中池塘捞出,你当作何解释!”
卢老爷跪在堂下,脑门快要磕在地上,他颤着声道:“草民不知,望大人明察!”
卢老爷否认之后,县令忙又问那大夫人,“卢张氏,你可知?”
大夫人显然是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整个人都木木的,县令问话,她也不知回答。
卢老爷与她跪得近,便悄悄伸手掐了她一下。
尖锐的痛感使她回过神来,卢老爷朝她使着眼色。
“啊!”大夫人忽然一惊,偏头看向沈倦云,却用手指向了沈倦云的身侧。
“张念娇!啊啊啊!!她回来了!卢义,我姐姐回来了!!”
她念叨着,忽然站了起来,朝着沈倦云走去。
走到沈倦云面前,她猛地抬手抓住沈倦云的双臂,瞪着双目叫道:“仙长!仙长!是卢义!是卢义害了我姐姐!你告诉她,是卢义害了她!她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魏枕在一侧看着她的手,不住蹙眉。
实在忍受不了,便出手将大夫人的手打开,怒目喝道:“你发什么疯!离我师尊远点!”
沈倦云斜睨他一眼,并未说什么,只默然将手中的伞撑开。
那女鬼似一缕烟,从伞中出来,霎时幻化成了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