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扶桑叶所化暖流汩汩而下,采食的火精也渐渐触发,五脏六腑略泛淡金色,饶是如此,陆安平也被折磨得够呛,身形不住地颤抖。
轰隆!
碧浪席卷着,没过他的裤管,旋即大片水花漫上来,船身剧烈摇晃起来。
陆安平勉力镇定,元青藤呲溜勾住船沿,而后身形一紧,额前瞬间溅起阵水珠,簌簌落在甲板上。
瞎子所放剑丸越发狠厉,滴溜溜闪着,透出冷冽寒光,罩住他身前三处丹田。
陆安平本能地侧过身,元青藤再度甩出,只听叮得一声,剑丸被弹开几寸,而他也被震得趔趄,颤巍巍落在甲板上。
程瞎子耳垂微动,冷笑了声,指诀变换间,剑丸拖着银芒,如流星一般,再度疾射而来。
啪嗒!
足底窍穴灵气涌动,陆安平顾不得近身,左脚轻点,身影向右后方飞退。
那身青衫早被浸透,湿漉漉的,带起一股水花,旋即被剑丸刺破,衣角也被穿了个窟窿。
转瞬间,他又落至船沿,才体会到右臂酸痛,背后又涌起一波风浪。
瞎子所放剑丸吐着寒芒,灵巧地转了个弯,再度切到身前,悬空停下,却仍是牢牢罩住他身形。
紧接着,程瞎子那双瞽目翻了翻,指诀再度变换节奏,随着这番动作,剑丸猛然暴起,竟发出一丝有若蛇嘶的轻鸣。
不过一丈多距离,陆安平不敢如法炮制,以五阴袋本体去挡,也无暇放出符箓,当即身形一矮,以元青藤略阻。
与此同时,体内残余灵气被他调动,有如河流漫卷,却沿着某种玄妙的经脉路径,最终汇聚至舌尖:“临兵斗者——”
声音如雷炸响,随着四字吐出,周遭气机为之一变,甚至浪头也迟滞几分。
“九字真言?遁甲宗?”
程瞎子轻疑了声,指尖也不由得顿住。
他知晓北方留陵山中有遁甲宗传承,只是千年起伏,尤其近几十年来,衰败没落,几乎断了传承。黄鹄山三元观祖师丁鸿所得的那卷《玄元经,据传也是广成子传下,这样算来,与遁甲宗也算同源。
如今,见少年使出遁甲宗的九字真言,不由得心中一惊,同时疑惑也明了大半。
怪不得眼前少年身怀重宝,手中有青藤法宝,怀里也有洞天!
只是这修为着实太差,连他这个三元观弃徒也比不上......须知观中与他年纪相仿的底子,都有成就腾云境真人,便是比侯绍那位浪荡儿子也差了些。
然而他毕竟是心狠手段、斩杀过无数散修的人物,仅是略顿下,便继续催动剑丸。
哗啦——
浪头终于涌上,陆安平伫立在船沿上,深知成败在此一举,接着喝道:“皆阵列在前!”
话音刚落,夜空中便起某种细微的变化,气机萦动着,却并非尹奇那般一言破阵,而是有若凝固,空间变得滞涩,将胸前剑丸顿住。
陆安平轻吸口气,九字真言几乎令他消耗殆尽,加上寒症折磨,登时有些立足不稳,元青藤也无力地落下。
“修为太差了!”
程瞎子摇了摇头,指尖攒聚,快速点出,身后顿时起了阵风,将灰袍吹得咧咧作响,连脚下帆布也跟着翕动。
呲呲——
有如冰川断裂的声音传来,剑丸吐出一道乌光,迅疾如电,竟与程瞎子指尖同步,登时刺破九字真言,萦绕的气机也随着散乱。
仿佛胸前被闷锤一拳,陆安平身如断了线的风筝,不住地后掠;元青藤扑了个空,剑丸几乎贴着耳翼飞过。
噗通!
浪头将他淹没,跟着将他裹些,水底似乎有一股吸引力,拉扯着他不断向下。
陆安平呛了口水,紧紧攥住元青藤,不住地挣扎,情况却没有丝毫好转;对深水的恐惧弥漫上来,甚至超过寒症带来的痛楚......
“遁甲宗擅长遁法,怕是水遁之术也擅长!”
颠簸的船舱上,程瞎子纹丝不动,以灵识感应着陆安平身形,面容渐渐化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少年似乎不懂水性,也不懂水遁的法门。
他缓缓转过头,灵识扫过众人,在一位女子身上略顿片刻,狞笑了声:“这是你们应得的!”
咚咚!咚!
随着瞎子指间动作,那枚剑丸吞吐了寒芒,将船头洞穿出拳头大小的空洞,顿时碧绿的湖水咕嘟地灌上来,船身晃得更加厉害。
而后,他身形纵起,越过浪头,稳稳落在不远处的舴艋舟上,留下呜呼哀嚎的众人。
与此同时,那枚剑丸并没有浮起,依旧吐着寒芒,穿过碧浊的湖水,仿佛生了眼睛一般,直挺挺冲向水下那道青色人影。
......
......
黑暗,昏沉,一片空白......
陆安平折腾了阵,咕嘟灌了好多水,就这么昏沉地坠落,直到肚子抽搐了下,才恢复了些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