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捧着托盘坐在门房内发呆,想到刚刚还被赵砚苏压在身下,脸上一阵滚烫。他才15岁,身量却与成年男子无异,高大的身躯紧紧贴着她将她完全罩住。甘棠不动声色按了下胸口,暗吁口气,刚刚这里被他压的好疼啊。连师傅进来都未察觉,钱有德见甘棠脸色潮红伸手摸摸她额头“这是发烧了,怎的脸上这样红。”甘棠被她师父略带凉意的手惊的回过神,慌得差点把托盘摔在地上“没,没发烧呢,门房太热,我热的。”钱有德狐疑的看着甘棠,甘棠被他看的心虚,生怕被他看出什么,脚底抹油,逃也似的跑出门房。
一路上无论钱有德怎么旁敲侧击套甘棠的话,甘棠搂着托盘死死咬住牙关,一句话也不与他师父说。钱有德欲探头看她托盘里的物件儿,被甘棠护在怀里,也不许他看。气得钱有德一巴掌拍在她背上“你个小财迷,还指着老了以后你养我呢,得了东西师父看看都不行,个没良心的……”甘棠不理他,留个后背对着他就是不说话。
到了铺子,甘棠跳下车,也不等她师父,问过伙计自己卧房的位置,抱着托盘登登上楼,留下莫名其妙的钱有德对着伙计道“莫不是这丫头今儿受了什么刺激吧!?”
甘棠躺在炕上翻来覆的去睡不着,掀开被子,赤脚穿鞋跑去妆台上看她今天的赏赐。一下午心思都在赵砚苏那,连托盘里装着什么都没看。举起手中蜡烛靠近托盘,盘子里,并排摆着六支样式简单的银簪,三吊铜钱,还有一个荷包,荷包是孔氏给的。打开荷包,里面是三颗银果子,分量极轻,胜在做工精巧。又想起什么,甘棠捧着蜡烛回到炕前,从枕头下摸出自己的荷包,将荷包里的东西倒在褥子上,一只手捂住嘴失声尖叫。褥子上,安静的躺着五颗金弹珠,自己运气这么好啊,随便一抓,抓了五颗,还全是金的。握在掌心颠了颠,三两有余,起码能换三十吊钱呢!小公子对她真好!想到赵砚苏,甘棠心里好似有蜜溢出,将珠子塞回荷包,睡觉时将它捂在胸口。
寅时刚过,店里有些伙计已起来打扫店铺,拆下门板准备迎客。甘棠在楼上被吵醒,她一向勤快,索性也起来了。厨房王婶见甘棠来打热水,热情的嘱咐她多穿些,今日看天许是要下雪,甘棠谢过她,提着热水便回了房。擦好牙净好面,将长至腰间的头发通好,用抿子刷上头油,分成三股结成一根独辫垂在脑后,一根银红头绳绑定。甘棠看着镜子中的少女,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肌肤细腻如凝脂,也不知是肤白衬着发乌,还是乌发衬的肤色越发白,甘棠喜欢镜子里的自己,她觉得很好看,也不知小公子喜不喜欢这样的她?
钱有德带着狐狸毛小帽准备出门,路过甘棠房间时停住,敲了敲房门“甘棠,起床没,为师有话对你说。”听见师父敲门,甘棠忙从妆台前起身跑去给他师父开门。
钱有德看着出落得越发俏丽的徒弟心中满意。李朝国风开放,对女子做事不甚约束,女子有才能者,不能入仕,却可经商,所以大街上,好多铺子的掌柜都是女子,这也是为何钱有德肯收甘棠为徒弟的原因,培养她做自己铺子的掌柜,比男徒弟更放心。
“今日我要去收铺子……”甘棠听他师父说去收铺子立马打气精神洗耳恭听,“是城中倪娘子的花间里,专门卖首饰堆花,胭脂水粉一些女子所用物品,铺子转让价格已经谈妥,今日去办手续。”甘棠巴巴的看着他“师父带我去吗?”钱有德取下头上帽子顺了顺毛“今日有雪,我速去速回,就不带你了。”
甘棠一听不带自己去,十分失望,转身走去炕边,从炕桌上的针线篮子里取出一副手套递予钱有德“也好,今日大雪,师傅带着我也不方便,这是给您新做的鸭绒手套,戴着轻便保暖,正好今日出门用。”钱有德摸着手套,这几年甘棠的针线活越发出挑,手套边缝压的极细,不仔细看,好似一整块布一样的平整,体面又实用。心中感动,到底女子细心些,“不过,我答应倪娘子可继续参一股在店中,为的是替我培养个掌柜和学做胭脂水粉、堆花的徒弟,旁的不说,倪娘子堆花的手艺在京城,还是小有名气的。师父决定,让你去跟她学。”甘棠听见自己可以跟着倪娘子学手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师父“真哒,师父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搂着她师父脖子便撒娇,钱有德扯下她搂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都多大人了,以后人前万不可这样,我听说那日小公子把你叫去他房里了?你还记得小时候师父跟你说的话吗,要记住自己本分!”甘棠被他说的心虚“我知道了师父,您还是早些出去吧,别叫倪娘子等。”“嗯,你好好看着铺子,盯着伙计们不要躲懒。”将瓜皮小帽戴在头上,又将甘棠给他的手套戴好,甘棠送她师父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