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玉隔着屏风在洗澡,慕轻霖洗好了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满心里想的都是万俟天擎。想他英俊面容,柔软嘴唇,他摸自己头时脸上的宠溺,凝视自己时温柔的眼神,自己掐他闹他时他的容忍,觉得自己应该也不是单相思。突又想起昨晚去和父母道别的情景,不禁皱起眉头。
昨晚万俟天擎走后,慕轻霖去和父母道别。慕永熙和南慧交待了他一些出行在外的注意事项,慕轻霖一一答应了。南慧问起晏于归近况如何,慕轻霖转述了梅玉的话,说师兄、师父情投意合,如今住在一起,边说边观察父母神色。慕永熙皱了皱眉头:“晏先生虽然武艺高强,毕竟出身草莽,行事竟如此荒唐。霖儿,你此去略拜访他们一下,尽到弟子之礼即可。不要与他们久住,知道吗?”
慕轻霖“哦”了一声,南慧见他态度敷衍,拍一下他脑袋:“你不要随口答应敷衍你父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晏先生和高公子如此行事,两个人都要断子绝孙,这是小事吗?”说到这里,声音严厉起来。慕轻霖梗着脖子抿着嘴不说话,南慧放软了声音说,“霖儿,我知道你敬爱晏先生,不愿听别人说他的不是。可你是世子,也是娘唯一的儿子,娘只能靠你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你可以和晏先生学武,但婚姻之事,绝不能和他学,知道吗?”
慕轻霖从父母房中出来时,天上一轮明月照得满府亮堂堂的,几朵栀子花开了,幽香扑鼻。慕轻霖的心却似坠在崖底,暗沉沉的不见一丝光亮。自己对万俟天擎那点心思,此生恐怕无望了。
梅玉在哗啦哗啦的水声中说了几句话,慕轻霖沉浸在思绪中,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梅玉急了,身上还没擦干披着浴巾就出来,问:“二师兄!你睡着了?”
慕轻霖睁开眼就看见梅玉光着上身腰里只围一条大毛巾,赶紧道:“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
梅玉一边擦身一边说:“我喊了三四声你都不理我,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你喊我干吗?”
“二师兄,你说廉卓人不是好男风吗?怎么娶妻了?”
慕轻霖扶额,“我哪知道?你真是爱操心,等到了东城你自己问他!”
梅玉穿好了衣服,“我们去东城见梅升梅兴,要不要给廉卓人送一份贺礼?”
“要的吧,等到了房州问了师父再定买什么。”
第二天天色微明众人就起床洗漱吃早饭,凌风说天热,趁早赶路凉快。一路上无事,吃饭、打尖、住店,郁仲轩都抢着付钱,慕轻霖争了一次没争过他就算了,他可不爱为付个账和别人拉拉扯扯。
第三天晚上众人在龙骨县住店,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们比较幸运,郁仲轩多花了二两银子抢到一间包间,比在外面大厅清净多了。吃饭中间凌风说:“明天要路过龙骨山,那里山势连绵,通往房州的官道有十里在一条深谷里,小心有伏击。”
万俟天擎从小喜爱看地图,每到一地之前,必想办法弄到当地地图先研究。慕轻霖受他影响,出发前找了一本地理志仔细看过。凌风说的不错,龙骨县以龙骨山得名,山虽不高,但连绵几十里,形似一条卧龙脊骨,中间有一段深谷,大概十里左右,是官道必经之道,确实是打伏击的好地方。
梅玉问:“大哥,你发现了什么吗?为什么要我们小心伏击?”
凌风问:“你们没发现异常?”
梅玉仔细想了一下,他们这一路走官道,路上来往行人极多,没发现什么不对。慕轻霖想了一下:“梅大哥,两日前在茶铺时有一伙七个男人,当时分坐在两张桌子上,坐在店铺里。昨天和前天我们都曾遇见他们,这七人面目不善,都携带兵器,梅大哥是要我们小心他们吗?”
凌风赞道:“慕世子果然观察入微。”对郁仲轩说,“郁公子,以后记得财不可露白,否则极易招灾惹祸。”
郁仲轩一脸懵逼,梅玉说:“师父曾说,行走江湖,不可在人前显露财物,易遭贼人觊觎。世兄你这几日出手阔绰,怕是被人盯上了。”
凌风点头,“正是,你们几个衣着华贵,从我们进茶铺开始,那几人就盯上咱们。若不是慕世子当时显露了一手功夫,他们恐怕早就动了手。今晚咱们进城之前,那伙人打马从我们前面跑过,我敢断言,他们必是去提前埋伏。”
李汉邦道:“几个毛贼怕他作甚?来一个宰一个!”
慕轻霖摇头道:“不可轻敌,骄兵必败!咱们这里,不会武功的就四个。”指一下郁仲轩、听琴、抱剑和慕贵。郁仲轩嚷着说:“我也会武功,不能算我。”慕轻霖说:“世兄稍安勿躁,江湖人动手不比骑射。若那七人真有心劫掠我们,梅大哥说的那条深谷确实是个大麻烦。他们只需在道路两旁的山顶上埋伏好,不管是用滚石还是射箭,我们都很难防备。”
凌风表示赞同,李汉邦不耐烦地说:“那怎么办?”
慕轻霖笑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等此去房州为探亲访友,何必以身犯险?”
张起之本来是一个独脚大盗,二十几岁时行走江湖遇到六个臭味相投的朋友,七个人组成一个盗团,专门在亢都至房州路途中劫掠行人,常年盘踞在龙骨山。他们行动迅速,组织有序,尤其有龙骨山天险为屏障,加上亢都至房州来往行商居多,三两年下来收获颇丰。他们也乖觉,并不贪心,几个月才做一次案,官府出动好几次也没抓到他们。那日他们外出踩点,在茶棚一看郁仲轩就知道他是那种人傻钱多的富家公子,正是下手的最好目标,可惜同行的那姑娘模样的小子武功着实不错,几人一路盯梢,商议了还是在龙骨山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