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似血而开,在这银色的天地间,独一色的惊艳。
刘祯修身而立,看着抬头看梅的林冼。
“先生可知,吾之心?”刘祯小心翼翼的说出这句话。
他走进林冼,红梅树下,刘祯看着林冼,眼中波澜。
“若我是这梅花,便可在此刻入了先生之眼,就算是飘落在先生肩头,也可距离先生如此之近。”
林冼抬头看向刘祯,两个人对视,刘祯那双眼眸里尽是温情和悦之色。
风吹过,梅林落下簌簌雪花。
忽然间,林冼视线中的红梅和白雪都在一瞬间支离破碎,这浩渺的天地间,林冼的眼眸中只剩下刘祯一人。
“子洛。”
林冼轻启朱唇,叫了声刘祯的名字,小声的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可是刘祯听到了,所有的情愫都飞出来,飞到了刘祯的心头,紧紧扣住。
“先生。”
先生二字,刘祯不知已经念过多少回。
也许这二字林冼不会在意,只不过是个称谓罢了。
可是刘祯放在心上,他每每说出这二字时,都希望林冼能够看向他,不需要多么的欢喜、多么的温情。
只要林冼眼中有他,能够看到他就足够了。
林冼低着头道:“这红梅也快凋谢了,一切都会翻篇而去。你是江南王刘祯刘子洛,而我是林冼林亦之。”
刘祯道:“先生,那又如何?”
林冼叹道:“终归不是走的一条路。”
“那先生想走的是什么路?”刘祯道,“先生想走什么路,我刘祯便走什么路。”
林冼抬起头,看着刘祯。
雪又下起来了,天愈加冷了。
刘祯激动地说道:“盛世大端的路?!先生想要什么样的路呢?!”
林冼看着眉头锁住,脖子上冒出青筋的刘祯,有些慌张,他道:“子洛。”
刘祯盯着林冼,道:“天下这么大,别只一个人走!让我陪着先生吧,无论先生想要如何,我都陪着先生。我不会走的,不会离开先生,永远都不会的!”
刘祯说着,一字一句都来自内心。
林冼不敢去看刘祯的眼神,问:“为何呢?子洛。我不明白。”
刘祯笑道:“遇山遇水遇见君,先生怎知我心?”
怎知我心早就心系先生。
“小祯儿,长大了。”
刘祯道:“先生想要什么,我便求取什么。而我想要的,只是先生的陪伴,不要生生世世,一生一世便已是奢望至极。”
林冼不懂,为何刘祯会对自己生出此番情。
林冼道:“子洛。这世间的情爱,本就难以说透。你还没有看明白。”
“那先生呢?先生看明白了吗?先生若是真的看明白了,又怎么看不到我的心?”
刘祯说着,一字字都是从心里面抠出来的话语。
他不明白,为何林冼不愿意。
孤独的人为何还想要孤独呢?
林冼道:“子洛。我要走的路,不适合你,太危险。”
刘祯道:“有何危险?先生都可以走,为何我就不行?”
林冼看着刘祯,他不想要去平白把刘祯拉扯进这场斗争中。
一个安乐享福一辈子的江南王,更适合刘祯。
“天下,太难争!”
“先生想要这天下,我便为先生取之!先生想要这盛世大端,我便为先生求之!”
先生想要什么,我便寻求什么。
我只想要先生你啊!
“......”林冼未料得刘祯竟然说出此番话语,“这天下,是你想要的?”
刘祯看向林冼,有些不明白他的话的含义。
“子洛,你真的只是个安生的王爷吗?”林冼问道。
刘祯笑了笑,“先生可知道,我在长安城中的十多年,是怎么度过的?”
林冼微微摇头。
“那一切都太孤独了。孤独的偌大的皇宫里就像是只有我一个人。二哥哥是太子,他身后是皇后、王家。而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自己一个人。”
“先生,我好孤独啊。”
刘祯看着林冼,他渴望林冼知道自己的孤独,就像是那一眼万年,他知道林冼和他一样,都是孤独的人。
他知道,林冼了解他的孤独。
“可是先生你,好像是星辰般耀眼。整个大端朝都看着你,而你,却是那般的孤独,和我一样。”
林冼淡淡的回道:“我不孤独。”
刘祯高声反驳:“你说谎!先生!你怕静,你怕自己一个人!你害怕这条路走到头却是错误的,盛世大端不过是个泡影。”
“你一直在害怕,你一个人。”
刘祯说着,灼灼的目光从林冼的身上移不开。
他渴望得到这个人的回应,渴望自己能够得到他。
“先生,我不想再孤独。先生,你也不想一直一个人吧。”
“子洛。长安城的路,舍身喂虎啊!我林冼不该拖累、牵连你。你是大端朝的王爷,是高高在上的皇族!”林冼说道,摇着头。
刘祯道:“我不在乎!先生也无需去在乎!”
“子洛。”
林冼不想承认自己是孤独的。
他好容易打开心扉,放进来的友人,却是最后落了个“道不同不相为谋”。
林冼想起来李子继,那个长安城的李子继,不知是否已经是王家的金龟婿。
花言巧语谁不会说出口?
李子继对林冼说过的话林冼记不太清楚了,可是那一句句的话语,到头来都变成了一把把利剑,无情的刺穿林冼的真情。
说好的一起摘星辰,说好的一起为了盛世大端而奋斗。
可是一切都是泡影般的脆弱和虚幻。
转头过来,李子继便成为了王家的金龟婿,而他林冼却是八百里相隔的江南王的老师。
卢秋年的话语在脑海里回荡。
“你忘记了吗?忘记了你从前说过的话,忘记了你想要去做的事!你真的忘了吗?忘记了那最初的心。”
林冼想要说出口,对李子继说出口。
可是,他林冼的话语最终还是咽下肚里。
他觉得自己很是虚伪,故作清高的一副姿态,好似什么都不在意。
可是自己明明害怕的好多,害怕的把自己裹成一个茧,不想要任何人能够打开这个茧,一窥究竟。
林冼害怕,害怕自己出了情,最终还不过是伤了心。
“先生。”刘祯唤到林冼。
林冼抬头看着空中,刚才还有着下大趋势的雪停了下来,天空撒下和煦温暖的柔光。
林冼道:“雪又停了。”
刘祯看向林冼身后的开得火焰的梅林,笑道:“红梅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