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三年,中秋节前夕。
为官多年的房家老太爷房子连,因上了年纪精力不足,对于应天府繁琐的事物,复杂的人际关系,已显得力不从心,自觉这把年纪已无力再去折腾这些事情,便辞去了官职回乡养老。
这一日,房家张灯结彩,人人都喜气洋洋,一是因为中秋节快到了,节日里孩子们可以吃月饼、赏花灯,二是因为大家已经很久没有与老太爷一起过中秋节,这次老太爷卸任还乡,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房宁自己驾着马车,跑去二十里铺,迎接老太爷回家,家里捏丸子的捏丸子,包饺子的包饺子,管家与下人们一起打扫着房家的里里外外,阳光洒在被淋湿的尘土上,泛起一股新鲜的泥味。
“老太爷回来了,老太爷回来了。”
下人们在门口正打扫着,看见房宁扶着老太爷下车,便急忙朝屋里喊道。
“喊啥呢。还不赶紧过来帮忙拿东西!”
“来嘞,来嘞。”大伙把手在身上胡乱的蹭了蹭,就帮着抬起行李。
李梅儿带着孩子们,迎接老太爷回家,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擁簇着刚到家的老太爷身边。老太爷见到阔别已久的家人也是激动不已,眼眶竟都有些湿润。
“好,好孩子~都长大了,长大了好呀,以后你们都要独当一面了。”
“爹进屋在说吧,一路上辛苦的,快进屋吧。”房宁看父亲说完了,就赶紧催道,生怕父亲累着。
“爹,进屋说吧。”李梅儿也附和着。
她扶着房子连的一只胳膊,跟着他的步子,慢步走回了里屋,将他安顿着坐好后,自己才到房宁身旁坐下,房宁亲自端茶倒水,毕恭毕敬的端到父亲手前。
“喀喀喀~喀喀喀。”
“爹,您的咳嗽病好像有点严重了。”李梅儿嫁过来的时候,老太爷就有咳嗽病,发病的时候一边咳嗽一边喘,只是这会看起来,病情又加重的些许。
“我一会就给您找大夫过来瞧瞧。”房宁道。
“不打紧,咳这么久了,都习惯了,哪天要是不咳了,还觉得不自在呢。”老太爷由于咳嗽的久,说起话来有些大喘气。
“爷爷还真幽默,别人是吸烟上瘾,贪吃上瘾,爷爷是咳嗽上瘾。”房慕白原本想开个玩笑,用这个方式,让爷爷知道尽快就医的重要性,未曾想此种讲话的方式却犯了父亲的忌讳。
“放肆!怎么和爷爷说话的!给我跪下!”房宁厉声训斥道。
房慕白被搞得有些懵逼,心里想着,开个二十一世纪的玩笑无伤大雅吧?
还是多亏自己爷爷,比较慈爱,对家里的孩子都心疼有加,打着圆场道:“好了,好了,宁儿莫要责怪孩子。”
然后转过头看着房慕白,一脸笑意的问道:“戴儿今年一十九了吧?”
“回爷爷话,十九了。”
“嗯,不错。你父亲给我的信中提到了你这一年的作为,我在他乡也是深感欣慰啊。”
“谢谢爷爷夸奖,都是父亲母亲,支持戴儿,兄弟姊妹帮扶戴儿,才能取得一点小小的成绩。”
“嗯,宁儿,我们房家出了好苗子,好子孙!”
“是,是。”房宁应和道。
“喀喀喀~喀喀喀。”
“爹赶紧喝点茶水。”房宁说罢就端起茶杯递了过去。
“宽儿,你摘心仁厚,做事稳当,一定要协助戴儿将房家的事业做大。你的性格不适合自己单干,看守祖业还行,做大做强就差那么一点,千万不可擅自做主,要多与你二弟商量。”
房子连自言自语“一流佛祖,二流仙;三流皇帝,四流官;五流烧锅,六流当;七商,八客,九庄田”
“咱们房家,虽不算大户,但在这潞安府一隅还算衣轻乘肥。上九流我们就占了仨。现在我们房家的营生做的也不错,原先相对紧张的收入现在也有了较大改善,基本不在为每月用度发愁……”
“喀喀喀~”
“但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多少兄弟不和,子孙无能,争抢家财导致家族破败的故事不断上演,有兴就有衰,但我不想咱们衰,是因为自己家人的内斗所致。你们都明白我的意思吗?”老太爷说完环视了所有人。
有人挺胸抬头,表达着内心的坦荡,有人则夹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羞怯与担忧无以言表。
“嘉儿,我原本是看好你的,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出这样的荒唐事,你这是让我死不瞑目吗?简直是糊涂透顶!我这次回来之前,在户部员外郎宋大人那里给你谋了个差事,去太原府做典吏,虽没有品级,但典吏的工作也能将你之长处发挥。你若正直良好,勤勉好强则像爷爷一样由吏升官,否则也就罢了。你可明白?”
“嘉儿明白。”
“莫要再做糊涂事了。”
被房家人视为偶像、英雄一般的房家老太爷,当着大家的面,给房慕紫的这番敲打,对房慕紫往后的人生尤为重要。
看到自己孙女的老太爷,很是高兴,“倩儿,来,离爷爷近一点。哈哈哈”
“听说我们潞酒的标识还是倩儿画的?可有此事呀?”
“爷爷,是我画的呢。”
“嗯,爷爷,倩儿画的时候可是担心死了,生怕被大哥和二哥责备。”房慕婉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嗯,我们倩儿能写能画,一手娟秀的蝇头小楷怕是你父亲都比不上呀。来,站起来,让爷爷看看。”
“爷爷。”房慕婉站了起来。
“嗯嗯,这么高了,也越来越漂亮了。房宁,该给倩儿找个好人家了。”
“是的父亲,之前有来说亲的,只是那时倩儿还小,所以没有应,现在倩儿长大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呀~爹爹,这个,我还没有准备好呢,倩儿还想多陪陪爷爷、爹和娘亲呢。”房慕婉红着脸娇羞的说道。
“哈哈哈,慕婉还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