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母听不得婆婆这样的歪理,反驳道:“那是人家父女心灵感应,哪是克父一说,这都啥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这一套!”
梁奶奶气哼哼的,顺道斜了梁镜房间一眼,“本来就是,养什么闺女!一点用都没有。”
梁母见她这个样,已经懒得和她理论,只低头做事。
晚上外面的风忽然刮了起来,梁镜也是在夜里发了烧。
梁母拿出温度计一看后,瞬间吓得六神无主,她急忙让梁父带梁镜去医院。
张家这边风景独好,地势却是大欠缺,真有个什么大病,路上却只能耽搁时间。
梁父看着脸烧得通红的梁镜,立刻下了决定,“赶紧去找庄子里的赤脚医生来看看,真不行再送医院。”
说着梁母也反应过来,连忙给梁父拿衣服,还在衣服口袋里塞了几张钱。
梁奶奶在一旁看得痛心疾首,“这都够我打多少牌了,少拿点,又不是什么大病大夫一看就好了!”
梁母心里发凉,沉着脸给梁镜拿湿毛巾降温,抿着嘴不愿再看婆婆一眼。
赤脚医生是请来了,说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可梁镜却是一点都不见好。
庄子里办丧事,张家原来的亲戚都来了,每天都要闹一闹,茶园还要育种,工人又都忙起来。
梁镜的病就这样在家养着,养到年末,直到传出张家的大女儿病死,庄子再也回不到原来的宁静。
而她也像被传染了一样,终日昏昏沉沉,体温时高时低,梁奶奶逢人就念叨,说她活不过冬天,以至于庄子里的人都不敢到她家门口去,怕过了病气,甚至有迷信的说法,说小梁镜失了魂,得请人叫魂去。
事实上梁镜对这段记忆并不深刻,唯一令她难忘的是,张家新的女主人竟然来了她家,还给了一大笔钱。
那时梁镜已经很虚弱,她吃不下饭,发烧之外还有连续不断的咳嗽,让她小小的身体咳成了虾米状。
梁母日夜颠倒地守着她,怕她真的咳得小命没了。
但梁镜并没有看到那女人的模样,只是隔着门听见她用温柔的声音和家人寒暄。
说着说着忽然就变成母亲和奶奶的争吵,很快父亲也加入进去。
梁镜意识混沌,但却能大致了解他们争吵的内容。
原来赵家病重的大女儿不是死了,而是失踪了,半大的孩子没了踪影,那时张家正是闹着分家产的关键时候,也没仔细找,后来听工人说在后山看到孩子衣服,上面还沾着血迹,就传出人已经死了的消息。
但现在人家舅舅找来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家新晋的女主人自然是怕的,丈夫出事的时候都没见她怎么样,倒是这位来寻亲的舅舅,让她又惊又慌。
这女人口无遮拦,说话也直言不讳的,直接坦白告诉她们自己是听说梁镜病得不行了,想悄悄替她办后事,来个偷梁换柱……
还没说完,梁母就吵了起来,要将女人赶出去,梁奶奶倒是先做主同意了,主要那女人给的钱够多,还答应让梁父当工长,这的确让她眼热。
梁镜只记得奶奶说了句话,“人都快不行了,天天吊着口气干什么!大夫开得药那么贵也没见好,不就是要准备后事吗!”
然后就是梁母近乎悲鸣的哭声。
梁镜躺在床上,手脚直发凉,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好像一旦没有人支持她,她就不能再多看这个世界一眼,更不能正常的呼吸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奶奶竟然讨厌她到如此地步。
接下来的几天里,家里俨然成了两个阵营,一派盼她死,一派祈求她活着。
庄子里新客人来的前一天夜里,梁奶奶趁着梁母睡着,逼着梁父把梁镜送到张家的院子里。
梁镜虽然体虚气弱,但还是能听见父亲说话。
已经有两个孩子的父亲,却只能懦弱地从顽固自私的母亲身上找安慰,“要是人家舅舅认出来,孩子我们还得接回来。”
梁奶奶不耐烦道:“怎么能认出来?都几年不见,再说白布一盖,谁敢掀,等人家心思落了,这孩子要是运气好还有气,就接回来,到时候咱们也有钱了,就能治病了。”
梁父还在犹豫,梁奶奶气得直拍他,“妈的话也不听,我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娶个媳妇忘了娘,天天和我对着干!这也是我孙女,我能害她吗?”
说着 小声哭起来,“你也不看看家里情况,你干几年活攒了多少钱,生个病就得花钱买药,我大孙子以后怎么办?我怎么这么倒霉哦生你这个没出息的……”
梁父狠了狠心,竟然真的将梁镜裹在毯子里,连夜赶去了张家院子。
接下来梁镜就如同沉睡一般,再也没有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