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份问题一直没有解决,河右晚报社除了河右日报社过来的事业编制人员,其余都没有领到记者证,去哪儿采访也是工作证加单位的介绍信。离开县宾馆的时候,李锋芒给总台打招呼说他的房间不退,因为想着是暗访,就把自己看的两本书及装有证件与介绍信的小包留在房间里了。
看着一堆吃的喝的,毛家爷仨开始相信李锋芒真是个徒步的,毛家老二拿起一包饼干撕开吃了一块:“三儿,你去再问问花,如果真是徒步的,让他走吧!”
三儿答应着也伸手拿起一包吃的,转身出去了,李锋芒苦笑着,对这爷仨的品行厌恶到了极点。毛二成又打量了一番李锋芒,而后对儿子说:“老二,你去给你哥打个电话,昨天人才埋了,你哥交代要谨慎又谨慎,看看你哥啥意见!”
老二答应着进屋去了,很快“喂喂”的声音传出,一分钟不到这个家伙走出来:“爹,我哥让带到乡里派出所问问情况。”
毛二成点头,把烟袋里的烟灰在台阶的石头上磕掉:“还是你哥想得周全,你跟三儿把这人带到乡里去!”
李锋芒默不作声,上前把自己的包拿起来,再将东西一件件装进去,这时候三儿跑进来:“花说就是问路的,问去乡里的路咋走?”
李锋芒心里对小姑娘感激涕零,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听毛二成安排他的俩儿子换衣服换鞋,几分钟后李锋芒被夹在毛二成的俩儿子中间,三个人走出村子向乡镇方向走去。
深秋的山里有些萧索,但漫坡野花看着很舒服,就算这穷山恶水,也到处是蓬勃生机,李锋芒其实是放松的,因为他达到了自己暗访的目的,只是在划算下一步该怎么做。
李锋芒乐观地估计,到了乡里肯定就平安无事了,毕竟那儿的人懂法治法,不敢太明目,自己的人身安全起码能保证。另外他还埋了个伏笔,就是乡长,跟苟人豪极其不满的这个人应该会暗地里关注自己。
一路上这俩家伙倒是没有对李锋芒再磕打,相安无事在午后走到了乡里,而后直接就去了派出所。从乡政府路过的时候,李锋芒注意到一个三十来岁很清秀的人在院里站着,看到他们仨后往外走了几步,李锋芒进派出所回头看到他还在乡政府门口站着。
这是李锋芒见过最小的派出所了,前院是三间低矮的石头房,旁边可以绕到后院,是两孔小破窑洞。进了前院正中间一间房子,一个小个子警察站起来,圆脸寸头,小鼻子小眼,脸上最醒目的是两道浓眉,有些不协调的在额头倒八字立着。
毛二成的二儿子点头哈腰:“刘所长,人我带过来了,我哥给你说了吧?”
刘所长警觉地看了眼李锋芒,而后一脸厌恶摆手:“你俩回去吧,这儿没你们事了!”
待毛二成的俩儿子出去,刘所长才又坐回桌子后面,指了指桌前的小方凳:“坐。”
李锋芒一路走来有些累,便伸手拉过凳子坐下,心里反复掂量自己的身份该不该表露。
“姓名?”这位姓刘的所长拿过一个本子,开口问询。
“李锋芒,木子李,锋芒毕露的锋芒。”
“职业?”
李锋芒想既然报了名,职业是隐瞒不了的,便下定决心据实回答:“河右晚报特稿部主任。”
刘所长“呀”了一声,手里的笔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笔,抬头一脸笑容:“失敬,失敬,李主任来我们这穷乡僻壤有何贵干?”
李锋芒掏出烟递过去一根,刘所长赶紧双手接过,又手忙脚乱摸衣服兜找打火机,李锋芒拿出打火机打着伸过去,刘所长迅速将烟含在嘴里,一只手护着打火机火苗低头点着烟。
李锋芒抽了一口烟:“刘所长,我说我来户外徒步你信吗?其实,我来的目的您应该知道,咱就不要挑明了吧?就算您不明白,我也没有义务跟您解释,您说呢?我去县里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告辞。”
刘所长赶紧又站起来:“李主任,我明白我明白。不不,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您稍候,我打个电话,马上,马上。”
看着刘所长拿着手机走出去,李锋芒猜想他这是给苟书记汇报去了,他正好也想看看这个苟书记怎样的反应,于是就安然坐在凳子上抽烟。突然想起防患于未然,他从内衣口袋掏出手机给松涛拨过去,很快接通,李锋芒压低声音:“我在乡里派出所,事情已经调查清楚……”这时候他听到脚步声,没听到对方回话就赶紧压了电话关了机顺手塞回包里。
进来的不是刘所长,而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看衣服能判断是俩协警,李锋芒马上想起松涛被打,不由就站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这俩小伙子应该是接到“命令”,没有动粗,只是语言粗俗:“干什么?你狗日的涉嫌拐卖儿童,你被拘留了!”
李锋芒马上就变了脸:“胡说八道!我是河右晚报的记者,你们凭什么拘留我,你们这是知法犯法!”
俩小伙不再解释,上前一人一边架住李锋芒俩胳膊,转身向外走。李锋芒知道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顺从,伸手去拿包被阻拦,心里有些恐慌油然而生:他们不会把自己弄死在这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