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你说啥?”英菊没听明白。
水生把刚才的事情大概讲了讲。
虞裁缝和英菊听了,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谢天谢地!总算买卖做成了!”
英菊一把抓住水生的大手,说道:“小顾,辛苦你了,快进来吃饭!”
忙乎了半日,水生早就饿了,当下也不客气,随着英菊进了院子,坐在小方桌旁。
其实饭早做好了,一直在灶间热着。英菊将饭端出来,摆在小方桌上:一大碗白米饭,一碟糟鱼,一碟豆腐干。
水生看见香喷喷的白米饭,肚子立刻咕噜噜叫起来。当下端起碗,风卷残云吃了个精光。
英菊笑眯眯地看水生吃完饭,去自己屋里拿了个包袱出来,递给他:“小顾,你这些日子帮我们卖了好多长衫。谢谢你。这是给你的。”
水生不去接那包袱:“那是阿德哥帮你们做的。没有我的事。”
英菊将包袱楞塞进他怀里,说道:“人家给你做的嘛!阿德哥的身量比你小,咋穿得了嘛!”
“啥?给我做的啥?”水生好奇地打开包袱,原来是一件蓝布长衫,一件白土布汗褂,一条黑土布宽脚裤子。
英菊细声细气地说道:“我是想着你的身量做的,又没有真的给你量,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汗褂和裤子我要。长衫还你。”水生把长衫拿出来还给英菊,“我咋能穿长衫呢?”
“都是给你做的。我留下干啥?”英菊一把抢过长衫,重新放进包袱里,不由分说塞到水生手里,“小顾,我看人没错,你以后肯定是要穿长衫的。都拿回去。”
水生拿着英菊送他的包袱,里面有汗褂和裤子,还有长衫,回到鸿盛水果行。
戴春旺早就回来了,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用藤条扎果篮,看见水生进来,问了一句:“怎么去了这么久?”
水生答道:“好大一堆货箱,所以忙了这大半天。”
戴春旺心里有鬼,低着头不看水生,说道:“瑞康号经常照顾我们生意,给他们帮些忙应该的。你进去喝口水,喘口气,快出来帮我做果篮。红状元酒楼订了十个果篮,明天上午送。”
水生将包袱放回杂物间,喝几口水,出来帮戴春旺做果篮,直忙了一个下午,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做好。
王鸿盛泡盆汤回来,十个果篮挨着个仔细检查了一遍,查不出半点毛病,这才放心,说道:
“十个果篮的生意,咱们一年碰不上两回。你们都给我仔细着点儿,不能出一点差错。”
没想到吃过晚饭,戴春旺不知怎的,突然肚子疼起来,愁眉苦脸地捂住肚子,只是大口喘气。
春旺老婆埋怨道:“刚吃完饭,不让你喝那么多凉水,你偏要喝。好像人家害你似的。怎么样,肚子疼起来了吧?”
戴春旺呲牙咧嘴地反驳了一句:“天气热嘛,所以喝凉水。哎呦呦。这肠子就跟搅在一块儿了似的。疼死我了。”
王鸿盛皱起眉头:“你们两口子别吵了。快回屋歇着去吧。也许是今天干活累的,睡一觉就好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王鸿盛见戴春旺还是一副佝偻着身子的样子,问道:“咋回事?肚子还疼?”
戴春旺答道:“拉了一宿。疼死我了。”
王鸿盛烦躁起来:“你这个样子怎么去送货?看半路上车翻了,糟蹋了我的生意。让小顾去吧。”
他把水生叫到跟前:“小顾,红状元酒楼,你晓得不?”
红状元酒楼在爱沙尼亚路,过了十六铺码头就是,好大一幢三层楼。水生给他们送过好几次货,自然认得了。
但是他还想确认一下,问道:“王老板,是不是爱沙尼亚路上的红状元酒楼?”
王鸿盛点头:“就是它了。法租界没有第二个红状元酒楼。你看春旺肚子疼得那样,动都动不了。那十个果篮,你帮他送去吧?”
“是!王老板。”水生答应道。
王鸿盛悬着的心落了地,瞪一眼戴春旺,骂道:“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干不了大事。”说完一甩手,气哼哼地去泡盆汤了。
戴春旺猫着腰,嘴里哎呦呦地叫唤,好歹帮着水生把十个果篮装在独轮车上。
水生招呼一声:“春旺哥,我去了。”
戴春旺惨白个脸,颤颤巍巍地挥挥手,看情形是肚子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水生推起独轮车,出了店铺。
红状元酒楼不远,半个钟头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