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余鱼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李梦云忧心忡忡地坐在床边。
她揉揉眉心,轻唤一声:“娘……”
李梦云知道这丫头不耐烦听梁文道和沅哥说那些拉拢人心的话,却也没想到她会自己跑出去偷偷喝酒,拍着她的手笑道,“可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余鱼轻轻摇头,有些心虚。
“你喝多了,小二哥发现你醉倒在大厅,是你爹将你背回来的。”
余鱼笑道,“为什么不是娘背我回来?爹一个文弱的大夫……”
李梦云一笑:“抢不过他。你爹说了,人家姑娘小时候逢年过节都要骑在爹的脖颈上去大街上看热闹,他都没体会到,有背你的机会可不能再错过了。”
余鱼心中一暖,她虽然没有爹娘陪伴成长,但有爷爷,有二叔,二狗哥和师父他们的照料,现在找到了爹娘,他们又恨不得把多年错失的温情一朝补给她,相比之下,她的人生,何其幸运。
“我昨天,没撒酒疯吧?”
“没有,就是抱着一碗盐水煮毛豆不撒手,把碗给人家端回来了。”李梦云纳闷地指着桌上的空碗:“你原来喜欢吃这个么?娘手笨,除了握剑,捏针掌勺都不太行……改天我学习一下厨艺。”
余鱼忙摇头,“娘,你的手就是用来握剑的,你要转行做了裁缝或者厨子,江湖上可就要损失一位绝世高手了。”
李梦云笑道,“你就知道安慰我,和你爹一样……”
母女二人说着话,有人在外头敲门,余鱼赶紧下床穿好衣服。
一开门,除了汪小溪他们,连二狗哥都来了。
大家都听说了余鱼昨夜宿醉的“壮举”,纷纷前来表示关心,问她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和心事,还需要借酒消愁。
只有汪小溪说,“好哇,偷偷喝酒不叫我,吃独食!”
余鱼哼了一声,“再喝呀?”
汪小溪被此话一噎,有点却步,“你这丫头还喝上瘾了是怎么的?我还没练好扛揍的功夫……”
他抖了抖肩膀,想起了不甚美好的回忆:“昨天客栈的小二哥没遭你毒手吧?”
他这样一说,余鱼自然想起那位真正遭了“毒手”人来,那截皓颈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当时不知怎么想的,就趁机占了个便宜,近墨者黑,都是被汪小溪带跑偏了,这厮不是说了么,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后反劲儿,脸上微微发烧,他应该没看出来自己是装醉吧?
汪小溪见她脸红,叫道:“看你这心虚的样子!果然小二哥不幸遇难了么!”
余鱼抬头瞪他一眼,含糊道:“没……我是那种人么,我还给他留了买酒的银子呢!”
汪小溪明显不太信武力值几乎为零的小二哥能逃过她的毒手,深表怀疑地瞥了她一眼。
……
赵沅和李梦云今天就要启程前往南蓟寻找碧落,丹曜跑出来挺久了,也一起回去,吃饭的时候这小胖子就一直磨着毒王,想让毒王跟着回去替他大哥解毒。
汪小溪很高兴——赵沅夫妇走了,又可以明目张胆地欺负余鱼了。
余鱼推他一把,低声道:“傻笑什么?你不跟着去么,求南蓟王把蛊给你解了。”
汪小溪瞥她一眼,“想去,可舍不得你呀……”
“少废话,我在说正事。”
“我也没说闲事啊,”汪小溪稍微坐端正些:“我皮糙肉厚,估计还能挺个三五月的,暂时死不了。可平王那边等不了,先将这边的事端解决完,把他送进大牢我才能放心,到时候无牵无挂地去南蓟多好,顺便还能游玩一番,爷带你去见识见识真正的世外桃源。”
余鱼看他满脸向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不过也逍遥不了多久,”汪小溪烦恼道:“等我和师兄入了六扇门,估计就没这么多时间游山玩水了。”
这话他虽然是皱着眉头说的,却能感受到语气中小小的雀跃和对未来的期待——仿佛糟糕的日子就快要过去了,他终于可以坦坦荡荡地把握属于自己的人生。
此间事一了,许多人的生活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只不过有的变化令人迫切,有的令人退缩罢了。
余鱼垂下眼睛,咽下要说的话。
毒王拗不过丹曜的穷追猛打,还在纠结,他反正天南地北的收毒采药,去哪里倒无所谓,可关键是,余茵茵却决定要跟余鱼她们一同进京,说是要去京城看看明年时兴的衣服首饰花样。
这话说出来别人信,他可不信,虽然余茵茵是个女人,对美有追求看似很正常,可他却知道这位小师姐打小眼光就好得很,就连京城很多时兴的款式都是从永安传出去的——再具体一点,从密云山传出去的,她还用得着参考别人的装扮?
心里一个“咯噔”,该不会是小师姐烦了自己,故意跟自己走两个方向吧?要不然她应该帮大师姐去找碧落才对啊,她向来把大师姐看得很重的。
他好不容易使计将小师姐忽悠来了,一共见了没几天,可不愿意这么快又分开,这么一想,眼神控制不住地直往余茵茵那里飘,却发现后者不时看向梁文道,且眼中情绪十分复杂。
毒王心下一沉——果然还是忘不了他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梁文道一走了之回归了朝廷,如今小师姐还是放不下,所以才要跟他们上京?
旁边的汪小溪见他眼神乱飘,贼笑,低声问道:“小师叔,你喜欢你师姐啊?”
“咳咳。”
毒王呛了口水,警觉道:“跟你小子没关系吧?”
“是没关系,不过……”汪小溪神神秘秘地看了他一眼,凑过去叽里咕噜说了一阵话,小师叔惊讶看他:“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