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每位读者的留言,本书已几近完成,绝不会成坑。 她扭过头不去看这暴力且毫无人性的场面,担心张奇的脚踝骨会不会被踩碎。 “怎么,不敢面对吗?”易鸣哼了一声。 或许是井上跺累了,停了下来。进了宪兵队,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小鸾攥在手心的指甲深深用力,划破了掌心的皮肤。 “苏小鸾,你这个婊.子,出卖我们,狗汉奸,不得好死!”张奇忍着剧痛,对她,抛出了这句恶毒的话。 小鸾不明白,她怎么变成了张奇口中的汉奸。就因为她可以毫发无伤的站在他面前?因为她认识荣仓大佐的缘故?“张奇,说话要有根据,你别瞎说。” 张奇依然在破口大骂着,“苏小鸾,你不是人,连你姐姐都出卖!” 易鸣可不是有耐心的人,听不得这些没用的话。他上前拾起地上的皮鞭,小鸾这才看得清楚,牛皮鞭足有四五厘米宽,半米多长,长期被血迹浸染已成黑红色,易鸣扬起一鞭下去,竟扯下了张奇身上的一大块皮肉。 张奇嗷嗷地叫喊着。 “好好想想,枪支是谁卖給你的?”易鸣接着说,“你不过是个学生,被利用了,还替他人背锅吗?讲出来,马上放了你。” 张奇朝易鸣的脸淬了一口唾沫,“枪是我在街头捡的,不行吗?” 易鸣从西装内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脸,下手又是一鞭,然后跟井上说,“这里你负责了。” 接着他依旧捏住苏小鸾的胳膊把她拖回甬道,向西走去。 又路过了二号室,看到那女人还被挂在那里,小鸾的精神早已承受不了。“你放开我,他为什么叫我汉奸?你解释清楚!”银铃般的娇柔女声传播在狭窄幽暗的通道里,多了一丝的魅惑和撒娇的气息,飘到易鸣的心里,痒痒的。 往西走去,就是一间间狭小的牢房,牢房里一般不会行刑,却传来奇怪的声音,小鸾被带到一个木栅门前,但她倔强地扭着头,不愿去看地狱般的场景,易鸣大力掰着她的头,往前面的木栅门磕去,“看,快看!这是谁?” 她死命的闭着眼,摇着头,她不要看这些。他没有耐心,抬手就将她甩在地上。“啊…”她的脚崴了,胳膊上还滴着张奇刚刚咬出的血。 小鸾死死瞪着易鸣,看得他心慌烦躁。他把她拖到栅门前,“看!”只是瞬间的一瞥,她就能确认,里面的人是颜曼君。 一个多时辰的光景,那个大小姐样的富贵佳丽,竟变成了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女乞丐。粉红可爱的洋装蕾丝裙边一条条挂在她的大腿上,原本烫好的卷发现在也是乱七八糟,透过被扯开的上衣,能看到雪白的内衣随意搭在胸前,白嫩的双峰时隐时现。小鸾见及此,她年纪虽小,也知是怎么回事。 她半跪在栅门前,叫她,“曼君,曼君,我是小鸾啊。” 曼君歪着头,傻傻的笑着,颠着脚,“小鸾?小鸾是什么?”又凝思了一会,“好吃吗?”那天真无邪的表情明显就是个孩子。 “我是苏小鸾啊。”她对她说着,重复着,“苏小鸾,苏碧微的妹妹啊。你不记得了吗?” 曼君举起头,又撅了撅嘴,突然回过头来,嘿嘿了两声,阴下脸来,“你们都是坏人,都是坏人,不给我糖吃。”然后狠命的挠着头,往墙上撞,血顺着鬓角留过她漂亮的脸蛋,嘴里碎碎念叨着,“怎么想不起来了呢,想不起来了呢。” 小鸾顿时惊了,曼君疯了。原来她是多么高傲的一个小姐,想起那次林老爷的寿宴上,她和林月太跳舞的场景,羡煞多少人。王子和公主的童话,就因为这所谓的什么爱国行动,一切都回不去了。而且,她真正喜欢的人,张奇,在这地下室的另一头,痛苦受刑。 她脚虽然崴了,站不起来,但她还举起自己娇小柔弱的拳头,朝着易鸣的胸口打去,“你们不是人!不是人!我要杀了你!”只是这拳头刚伸过去,就被易鸣捉住。 这间窄小的牢房里还有另外两人,苏碧微和林月白,连同颜曼君,审讯完毕,他们要被送去虹口巡捕房。 “苏小鸾,你这个汉奸!把我们都出卖,对你有什么好处?”碧微走到木栅门前,也骂道。 “昨晚我被抓,你出卖的我,是不是?”林月白受了很重的鞭刑,满身的血污混合着翻红的皮肉比张奇好不了多少。他跌跌撞撞走到木栅门前,讲出低沉痛苦的声音,“但是我相信,小鸾,你是有苦衷的,是不是?” 月白也这么说,小鸾的内心是崩溃的,她想,至少月白可以懂她。她疯狂地吼着,“我没有…我没有…凭什么说我是汉奸?”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你不是,谁是?难不成我们自己出卖自己来这里受刑?你看我们当中,谁没有受罪?”碧微伸出红肿成萝卜样的手指,十个指甲发紫发黑,血肉模糊。 “月白,你还看不出来吗?她就是个骚货,和这个日本军官有一腿。”碧微加了一句。 月白这才看到日本军官拿住她的手腕,好不亲热,“你们…” “还闹吗?我早说过,这不是游戏。”小鸾想挣脱易鸣,手腕却被他牢牢抓着,动弹不得。她举起另一只攥紧拳头的小手砸去他的胸口,“你要杀了你。”易鸣手大,一只手竟握住她的两只手,将它们放置在他的胸口。 “杀我?你现在有这个本事吗?”易鸣从腰间取下枪,塞到她手中,“你杀啊,给你机会。” 枪虽不重,但她举起来瞄准他的胸口还是费了好多力气,颤颤抖抖,她按了半天一点反应都没。 “哈哈。”易鸣从她手中夺走枪,“看,你根本不会杀人。” “小鸾,你不要再演戏了,保险没打开,你骗傻子呢!”碧微冷笑道。 易鸣吩咐部下,“把这些人都送去巡捕房,连同口供一起。”转身离开前,不忘又一次捏了下小鸾的脸蛋,“好好吸取教训,离我远点,我可是很坏的人。” 踢踏踢踏的皮鞋声回荡在地下室的甬道中,被押送到巡捕房的路上,小鸾恍恍惚惚,看到碧微,月白,曼君都指着她的额头,声音一遍赛过一遍,“小鸾,你是汉奸,你是背叛者…” 苏小鸾没有料到,这次的意外事件,让她成了别人口中的汉奸。 苏太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碧微被日本人带走,心怎么能不痛。刘妈扶着她坐下来,端了热茶送到嘴边,“太太,好歹保重身体。”苏太太接过茶,颤颤巍巍端着,脑子一片空白,眩晕起来。 来不及茶水入口,窣地茶碗就破碎掉地,苏太太随着一起倒地不起。 “太太…太太…”刘妈抹着泪,将苏太太移进里屋,平放在床上,祈祷着快点醒来。 接近中午时分,又是一阵咚咚的敲门声,刘妈去开门,一个巡捕样的警察递给她一封信。 刘妈不识字,只得回屋看苏太太。“有信…有信…” 昏迷中的苏太太似是感应到了外面,“嗷”地一声直直坐了起来,吓了刘妈一跳。见到刘妈手中的信,一把抢过来。 苏太太读后,喜笑颜开,疯了一般,“我的碧微有救了…有救了…快去叫车。” 正午时光,正南艳阳的光线射进苏宅,院里的那棵桃树的叶子开始打蔫。 这封信是巡捕房发出的,保释金每人五百元。 苏太太是去了林家。林老爷和大少爷林月太一起接待了苏太太,吩咐下人上了茶。苏太太左思右想,试探地开口问,“可否与二少爷林月白一见。” 林老爷陪着笑,竟没有隐瞒,“这个逆子,通了天了,不知道捅了什么篓子,被警察局抓走了,这不,我刚收到的巡捕房的信,让我去赎人,五百块。”展开一封信递到苏太太手中,“你看。” 苏太太低头一扫,与她收到的一模一样,只是要赎出两个女儿,那就是一千。她哪里有那么多钱,只能搁下老脸来求林家。苏太太没有接话,从一个发旧的手包里取出苏家的信,连同林家收到的,一起递还給林老爷。 “这…”林月太凑过去看到信,轻声咳了下,缓解了尴尬,“苏伯母,你别担心,都怪二弟,拖累了令千金。”看了眼父亲,继续说道,“这钱我们出。” 林老爷见苏太太不发一言,端起茶杯,轻轻拿起盖子,吹了吹,“如今,世面流通的是法币,一块钱就是一块大洋,算上月白,就是以前的一千五百大洋,咱家帐上还有这么多钱吗?”他问着林月太,实则是想要苏太太表态。 苏太太是聪明人,上次在寿宴上,林老爷便和她提过,让苏小鸾嫁入林家做妾。林家想要的是顾绣活人招牌。可现今这个时代,哪里还有正经人家送去给人做小的道理。苏太太是个好面的人,前些日子她试探问刘妈,刘妈的意思也是不赞同的。 但转念一想,苏家只剩了顾绣的招牌,没有钱,两个女儿都要蹲牢房。两权相害取其轻,人穷志短,她只得同意。 “那就要感谢林老爷的善心了。”苏太太捏包的手出了汗,站起身,給林老爷鞠了一躬。 林老爷稍微抬了抬眉眼,林月太忙上前扶苏太太入座,将桌上的茶碗端到苏太太手中,“伯母,您不要这么客气,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何谈一个求字…瞧我这嘴,应改口叫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