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予淞带来的马车大小都差不多,是青色布罩顶,是平民可用的马车,不过内里却不像外头看着那么简陋。柏令仪坐的马车里头还铺上了两层软垫,边上放着两个小柜子,冬雪坐上去后就忍不住拉开看了,一个放着被褥等用品,另一个放着零嘴和一本游记。
这是害怕柏令仪在坐马车过程中无聊,特意放置了消遣的东西。
柏令仪让冬雪拿了游记过来,她翻了一小会,书中写着:燕地寒,花朝节后,余寒犹厉。冻风时作,作则飞沙走砾。局促一室之内,欲出不得。每冒风驰行,未百步辄返。
她不由得想起前世在京城的气候,也是如此,看着倒是亲切。不知为何这本游记会出现在这?柏令仪最后只能归结为巧合了。
马车摇摇晃晃,到了半路,喻予淞还特意放缓了马,来到了柏令仪马车窗边,透过纱窗,隐约可以看到柏令仪的身影。
“你”
柏令仪似乎听到了马蹄声,便顺手开了窗,正好与喻予淞的目光对上了,柏令仪抿唇一笑,喻予淞也勾了勾唇作为回应。
“你若是肚子饿,两个小柜子,其中一个有零嘴儿吃,我这里还有水,你若是喝不够,我这边给你送过去。”喻予淞担心柏令仪一路上不舒服。
“好,你若是骑马累了,也到马车里头去坐下。”总是骑马,不舒服不说,腰也板得很痛。
喻予淞本是想应好的,可话到了嘴边,却不由自主拐了一个弯了,“你说得有理。不过我这次安排的马车,本想着替自己留上一辆,没成想,要带上州府的东西太多了,我没地儿坐了。你爹那辆马车本就是单人坐,加个昙云已经是勉强了。”
柏令仪一听,眉眼上透露出了一丝担忧与着急,“那可如何是好?要不到了半路再租上一辆?等会可有驿站?”她记得驿站是可以提供马车给官吏使用的。
“自是有的,只是一路上的驿站较为简陋,我们绕了近路,要赶着日落之前进城。大的驿站都在大道上,才有配备马车,若是绕路,只怕半夜要速度在荒郊野外了。”
林艺在前头打马,侧耳听喻予淞马蹄声越发往后,他心里腹诽着喻予淞这是见到了娘子都端不住自己的架子了,黏后头去了。不过想着他好歹也得顾着点知州大人这个名声,大致问候上一两句,立马就回来。
没成想,等了好一会,都没见他过来。林艺也有点按耐不住了,便让马儿缓步行走,总算将两马之间距离控制在了他能够偷听的范围。
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无耻!!简直太无耻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说出去简直是伤了他们的脸!!!
喻予淞竟然装可怜,哄得嫂子替他担忧万分,提心吊胆。他心里头只怕美滋滋的吧?
真是太无耻了!!!
林艺听不下去了,但也不想拆穿,赶紧打马往前。
至于为何不敢拆穿,说来说去还是因着他武力值不够,打不过,只能忍了。
柏令仪越发愁眉苦脸了,她拼命回忆前世到底是如何到京城的,中间路过的驿站中有没有可以比较容易租到马车的方法。
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到,顿时有点垂头丧气了。
喻予淞发觉自己逗弄得有点过分了,正要改口安慰她时,却见她小心翼翼地往周遭瞅了一眼,低声说:“要不你累了就悄悄儿来我马车上坐一小会,旁人见了,应该不敢说什么,别被我爹瞅见就好了吧?”
她眸光微动,下定了决心,不能让他受累了。
“好。”喻予淞喉结上下微动,深邃的眼神直达柏令仪的心底,这样专注的目光,让柏令仪难以闪躲。
“我往前头去。”喻予淞交代了一句去向,便打马往前了。
他这么容易放过柏令仪,没有再多说上几句,一来他怕他自个克制不住,二来,眼见着柏令仪脸发烫了,他心不忍。
柏令仪将窗帘落下,冬雪一脸笑意,凑上来,没大没小,伸手一摸柏令仪的小脸蛋,惊讶地嚷着,“姑娘,您脸怎么这么烫?别是发烧了吧?”
林艺耳力好,听到了,斜眼扫了喻予淞这端方君子一眼,内心暗暗呸了一声,呵,无耻!把人给逗弄成什么样了,自个还自在大方。
喻予淞察觉到了林艺的目光,也跟着扫了过去,饱含着警告之意,更是让林艺暗自发誓,要苦练武艺,下次比拼,一定要赢他。
唔冬雪的嘴巴被柏令仪的小手给捂住了,“你别胡说!我没事。”
冬雪连连点头,柏令仪这才松手,“你再敢乱说话,月俸别想拿了,还反扣你一些才行。”
“好姑娘,是奴婢错了,是奴婢见识浅薄”冬雪坏兮兮地笑,怪声:“不懂什么是发烧”
柏令仪一听,伸手就要去挠冬雪的腰肢,冬雪连连笑着求饶,两人嬉闹声传了出来,连后头的白岫都听到了,咳嗽了一大声,两人这才收拾了衣着,各自端庄坐好,对视时,捂着嘴巴,笑。
原来他是这么好的人。柏令仪回味着喻予淞刚才的话。
她要好好报答他。
而此时,喻家村家庙里的喻老太太正跪在蒲团念诵经文,昨儿送饭是一个婆子,今儿送饭过来的却是老族长,“老嫂子,吃饭了。”
喻老太太扶着桌面,站了起来,蹒跚地往前走,接过从小窗口中递进来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