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墨望着程心，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不管外人怎么说二少奶奶，在染墨看来，二少奶奶是个难得的好人，虽然您平时面冷少言，却从未为难过奴婢们，每逢喜庆的日子您都会赏奴婢们很多东西，奴婢们打心眼里感激您，您虽然什么都不说，您心里却是想着奴婢们的，您从不会责罚我们，即便我们做错了，你也只是让周婶交待我们几句，让我们别再犯同样的错。”　　“我有这么好吗？”　　“也许这些对二少奶奶来说并没有什么，可对我们做奴婢的来讲却是天大的恩惠，奴婢说句逾矩的话，奴婢在揽华院，比在自己家里还要自在，以前在一起做活的姐妹都羡慕奴婢在揽华院的差事。”　　“是吗？我怎么听说在咱们揽华院当差的最穷，他们都不愿意来。”　　“贪心的人，不论在哪里当差都不会知足的。”揽华院的主人虽然性子冷，比不得别的主子会笼络人心，但她从不会克扣下人的月钱，每逢节日还会有奖赏，最难得的是她从不拿奴仆撒气，只要你做好本职的活计，便各自安好。　　程心微笑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见识。”　　“奴婢只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程心沉默，染墨有些不安的问道：“二少奶奶，奴婢说错话了吗？”　　“没有！”程心轻笑，并自恋的道：“若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这么好的名声，我还以为……”然后苦笑道：“算了！”　　见程心面露忧伤之色，染墨跪在地上握住她的手安慰：“二少奶奶，清者自清，您不必理会外面那些流言蜚语。”　　果然，这个丫鬟也是知道的，可是，怎样才能问出那个人的名字呢，总不能直接问：“你知道和我传绯闻的那个人是谁吗？”　　染墨望着程心眼上的白绫，心下同情，犹豫了一会道：“二少奶奶，奴婢有句心里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　　“奴婢……二少爷他……”染墨问过之后立刻就后悔了，主子的事不该她一个做奴婢的过问，况且还是这样的隐讳的事，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所以，染墨说话变得有些吞吞吐吐。　　“染墨，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我分得清好坏，不会生气的！”　　“二少奶奶，奴婢……”染墨狠一狠心，咬一咬牙，说道：“二少奶奶，在奴婢看来，二少爷并不比那宋公子差，您现在既然已与二少爷成亲，何必……何必……”何必再想那姓宋的，染墨怕程心伤心，终是把最后一句话咽了回去。　　原来还真有这么个人啊，不是谣传，不是诬赖，而是事实，宋姓公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这么多人知道，穆正阳本人不可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呢？仔细想来，抛却个人“恩怨”来看，从他的两次探视可以看出，穆正阳对程素心并无厌恶，甚至还有关心，只不过是她程心不想见这个人，把他赶了出去。穆正阳为什么会有这种态度，是因为皇帝赐婚还是说真的喜欢程素心，大度到不计较她心中是不是有人？　　“二少奶奶？”　　“啊，什么？”　　“其实，二少爷心里是有您的。”　　“心里有管什么用，程素心心里还有那姓宋的呢！”程心顺嘴回了一句，话一出口就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掉，这个时候竟然会说秃噜嘴，假意咳了两下，故作深沉的道：“染墨，我明白你的心思，知道你说这些是为我好，你放心，我会珍惜眼前人的。”　　染墨还在为程心的话发愣，刚才，她似乎听二少奶奶说“姓宋的”，二少奶奶怎么会用这样毫不在乎的语气提起这件事，难道自己幻听了吗？染墨望了眼程心，知道她看不见，抬手轻轻在脸上拧了下，疼！不是幻听，刚才那话是二少奶奶说的！　　“染墨？”　　“啊，二少奶奶！”　　“谢谢你！”　　“不，不，奴婢不敢当！”　　“染墨，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着想，所以我想让你明白，我与二少爷之间如何，与那宋公子没有关系！”也许程素心是因为姓宋的没有接受穆正阳，但她程心与穆正阳之间绝不仅仅是隔着一个人，而是隔着一个时空，说白了，他们就是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奴婢，奴婢不明白？”难道二少奶奶不是因为忘不掉宋公子才拒绝二少爷的吗？　　程心轻轻一笑道：“等你嫁人了，自然就会明白了。”　　“二……二少奶奶！”染墨立刻被那句“等你嫁人了”闹了个大红脸。其实，染墨若留意，便会发现此刻在她面前的二少奶奶与从前的二少奶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即便有着相同的容貌，行事却是两种风格，从前的“二少奶奶”是绝对不会与她打趣的，然而，只因眼前的人现在是个“瞎子”，她们便把性格的变化归结于“眼瞎”之后的“后遗症”，所以，程心才能继续“浑水摸鱼”。　　能问出那人姓宋已是最大的收获，未免再问下去染墨起疑，程心决定不再继续“绯闻”话题，转而聊些府中趣事及染墨家乡的特色风光，多半是染墨讲，程心听，话少也符合程素心的特征。染墨正讲的开心，见桂花匆匆跑了过来，起身问道：“桂花，可是小小姐醒了？”　　“回染墨姐姐，正是小小姐醒了。”　　程心起身道：“咱们回去吧，想是这丫头饿了。”　　“是！”染墨搀扶着程心走下台阶，刚进外室便听到孩子的哭声，程心心下一惊，对染墨道：“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恩！”染墨放开程心快速走进内室，见银杏正抱着孩子哄，显得十分着急，染墨走上前问道：“银杏，小小姐怎么了？”　　“我不知道，小小姐一醒来就哭，银杏怎么哄都不管用。”　　“给我！”染墨从银杏手中接过孩子，说来叫人惊奇，孩子一到染墨怀中便停止了哭泣，撇着小嘴甚是委屈，这时桂花扶着程心已经进了房间，一听这情形，程心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定是银杏这丫鬟对孩子做什么了，所以她才要示警，程心脸色变沉，问桂花道：“桂花，小小姐一醒来就哭闹吗？”　　桂花看了银杏一眼，慌忙低下头道：“回二少奶奶，小小醒来时并未哭闹！”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桂花跪地，战战兢兢的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小小姐一醒来她就去院子里喊二少奶奶了，并不知道房中发生了什么事。　　“银杏？”　　银杏听喊道自己，亦是慌忙跪地道：“二少奶奶，奴婢也不知道小小姐为什么哭？”心下却是暗骂孩子和她娘一个德性，一样的犯贱，在她银杏怀里一直哭闹不止，到了染墨怀中便不哭了！　　程心沉着脸，从染墨手中接过孩子，吩咐道：“都先出去吧！”　　“是！”染墨三人离开后，程心摘掉白绫，见孩子眼睫毛上还留有泪珠，轻柔的擦了下问道：“怎么了，可是银杏对你做什么了？”　　孩子嘿嘿一笑，不屑的道：“就她那蠢样，能对我做什么？”　　听孩子这么一说，心下放松，程心伸手轻点孩子的额头，笑道：“你这丫头，吓我一跳，还以为那银杏把你怎么着了呢。没对你做什么你哭什么？”　　“我哭还不是那蠢奴婢要掐我！”　　“她掐你做什么？”　　“想引起娘的注意呗！”　　引起她的注意为什么要掐孩子？程心望着孩子道：“不明白！”　　“哎，娘，你不知道，我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我一醒来小桂花就跑出去通报你了，这蠢女人见我乖巧，便想着让我大哭，然后她再装模作样的抱着哄我，这样一来，娘进门时她也就把我哄的差不多了，娘一看她能把我哄好，指不定就把她调到内室伺候了。”　　“怎么想的？”这绕绕弯弯的复杂主意，怎么想出来的？　　“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蠢人做蠢事呗，也不想想，本小姐我绝顶聪明，怎会任她摆布，所以，她还没下手掐呢，我就哭了，只可惜我这白净的小脸被那蠢女人给摸了，娘，您一会要给我洗脸啊，她摸的是我的左脸。”　　“这奴婢心术不正，不能再让她留在外室了。”　　“娘，依我看，你是将人赶出揽华院的好，以绝后患！”　　“这样岂不是断了她的生路？”　　“娘，您多虑了，这种人，堪称打不死的小强，生命力特强，不论在何种境地都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她还做什么了？”　　“背后聊素心娘的八卦，根本就没把您这个瞎了眼的二少奶奶放在眼里，一心想着攀高枝，拿您当垫脚石了。”　　“心气这么高？”　　“可不是，比天还高！”　　“看来这婢女有几分姿色了。”　　“只有姿色脑子不够用也是瞎了一副皮囊，娘，咱们庙小，盛不下大佛，我看您还是趁早将人送走吧。”　　“也好，免得日后再生事端，离开之前，揽华院还是安静点好，另一个呢，那个叫‘桂花’的怎么样？”　　“还可以，老老实实的，很守本分！”　　“两人一起进来的，怎么差别这么大？”　　“一棵树上的石榴还有大有小呢，更何况是两个人，不过，这次也不算没收获，素心娘那件事基本可以定了，连她们这种庭院打扫的女婢都知道，肯定是件人尽皆知的事了，只不过咱们娘俩初到贵地，不懂‘行情’，娘那边打听的如何？”　　“暂时知道是个姓宋的公子，再深一点便不好打听了。”　　“那染墨竟然和娘讲了这么多，她没有怀疑吧？”　　“不会，放心，你娘现在是众人同情的对象，凡事念着‘我’过去好的，都会生出几分怜悯来。”程心说着轻笑道：“这样看来，当初装瞎也算有‘先见之明’。”不过，很快程心便否定了她这句话。　　（本文首发晋江原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