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又要做什么?
鸣音动作迅速,很快的就取了黑色面巾来。
“你让他戴上面巾。”赵云兮道。
那方面巾送到了白琅手中,赵云兮微微颔首,“你替他遮住脸,我再仔细瞧瞧。”
白琅手中握着黑色面巾,僵硬的走向侠士,二人目光在空气中相撞,似是在无声交谈。
走到无声反抗着的侠士面前,白琅低声道了一声得罪了,方用面巾遮住了他的脸。
这人被遮住了脸,从身形上来看,倒真的同那夜的黑衣人十分相像。
赵云兮仰头仔细打量着。
半晌之后,她眯了眯眼睛,“白琅,你是随意找了个人来骗我,对不对?”
这人就算是十分像黑衣人,她心里头那道声音还是拼命在说着不是他。
白琅心一惊,殿下何时这般敏锐了,此人可是照着那夜的穿着打扮成的,殿下又没瞧见他的真面目,怎么就会不信此人是那夜之人了呢?
他却是上前一步跪地,“殿下,属下不敢骗您。”
赵云兮皱着眉头,连小巧的鼻尖儿都皱着,写着不信。
她久久不开口。
白琅便久久的跪在地上,只觉得他背后衣襟全都被汗给浸湿了。
那位侠士,只抱着刀站在一旁,并不言语。
终于,白琅听见她开口,“我知道了,不是你骗了我。”
“是那人不肯见我,那日我想要揭开他的面巾一看,他也不许。”
赵云兮仔细分析着。
她又看向侠士,“而你,真实身份是那人的手下。”那夜,那位黑衣人的确是带着手下一起救下了她。没准儿是那人先走了,让他的手下留下等待着白琅他们来寻她的。
她自觉分析的十分有道理。
便问向侠士,“他让你替他来见我的,对不对?”
她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困惑,“难不成是因为他面容丑陋,所以那夜不肯以真面目见我,今日也不肯前来?”
白琅的心情从来没有这般大起大落过。
他家殿下可真是十分聪慧,猜准了一切,却又稍微理解的偏了一点点。
侠士抱着自己的刀,很有大侠风范,旁人自是看不见他抱着刀的手有多僵硬。
见他不说话,白琅猛地起身,转头客客气气的同他说道:“侠士,我家殿下心底善良,并不会为难你,你只需要告诉她所有的真相即可。”
侠士这才开口,“既然公主已经猜到真相,的确没错,那日救下公主的是我家主人,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疤痕,是以不愿以真面目见公主,免得吓坏了公主。”
“他让我代为传话,说他救下公主并不图名利,公主不必挂怀于心。”
这位侠士许是不知赵云兮打小就是个本性执拗的,只见她认认真真的看着他,“我不怕他面上有伤痕,我只是想要亲眼见见他,你告诉他,他若是不亲自来见我,我就让白琅带着人日日去寻他。”
“反正白琅今日能找着你,明日肯定就能找着他。”
“看是他先放弃躲我,还是我先放弃找他。”
她难得使公主脾气,此刻非是要让旁人瞧瞧她的小脾气。
说完这话,她便一挥手叫鸣音推着她离去。
留下白琅与侠士面面相觑。
白琅亲自送了侠士出门去,一边走,二人一边目视着前方,小声交谈。
白琅恨铁不成钢,“我是让你急中生智顺着殿下的话,说你家主人已经离开禹都。你到底是怎么说出他脸上有疤,所以不愿见人的?”这样大不敬的话,待会儿要怎么向陛下呈述。白琅光是想想就头疼。
“你以为殿下是有多不聪明,能被这样的谎言给唬住?”
侠士抱着刀,好一派大侠风范,偏偏这会子不装了,整个人就漏了怯,“我也不知殿下会一直追问,这下该如何是好?”
白琅不再说话,心里头开始算计着接下来如何。
鸣音推着赵云兮,慢慢从廊下过。
“殿下,您为何一定要见着那人?他虽救了您,可他既然不愿见人,殿下又何必为难他?”鸣音十分不解,她家殿下到底是个是非黑白分明之人。
赵云兮心情不错,眉眼不再是恹恹的,就连此刻恼人的朦胧大雨,在她眼中成了另一种风趣,她赏着雨景,心情越来越好。
“他来救我的时候,我看着他的背影。”
“他给我的感觉,明明就是阿洵。”
“可他蒙着脸,告诉我他不是阿洵。”
“我只是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模样,同阿洵长得像不像。”
“不然我心里老是惦记着没能看见他的脸这事儿。”
她伸手去接着顺着瓦片往下串联成珠的雨水,笑的眉眼弯弯,尚且带着一二分天真之意。
夏日的雨,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雨水在地上积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水洼。
在月光温柔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像是一面又一面的水镜,霎时好看。
赵云兮睁开眼,低头一眼就瞧见了地上的水洼,每个水洼里仿佛都藏着一个月光,今夜又逢十五,月儿又圆又亮,若是猴子,此刻定是要尾巴勾着树枝,俯身下去捞月了
她徐徐打了个哈欠,可是哈欠刚打了一半,她徒然就来了精神,一双杏眼微怔。
等等。
她此刻不应该在屋中睡觉吗?
为什么,为什么眼前所见,抬头是月亮,低头就是装着月亮的小水洼。
她伸手习惯性的去摸这几日用惯了的拐杖,却摸到一手的瓦片。
此时此刻,她终于清醒,她,她,她她好像这会儿是坐在屋顶的。
难不成是她梦游上了屋顶?
还是说她这就是在梦里。
头顶徒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醒了?”
她忙仰头去看,就瞧见一道颀长身影立于她身侧。
她眼前一亮,半点儿都不见害怕了,只仰头看着对方,“是你?”
来人显然没有料到此刻她坐在屋顶,身旁还有一个陌生男子,竟丝毫不害怕,深邃眼眸之中浸了浅浅无奈。
他低着头,看着她那双明亮眼眸,反问:“是我又如何?”
他穿着一身黑色绑袖束腰衣袍,依旧面巾遮面,未曾露出半点模样来,他不禁有些疑惑,她到底是如何分辨他与旁人有何不同的。
“你可算是来见我了。”许是仰着头,赵云兮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心里却还是高兴不已。这几日,她养病无聊的很,唯一感兴趣的事情,可不就是见见这人。
他沉默了一息,蹲下身与她同高,看着她的眼睛,“不害怕吗?”
害怕?
赵云兮一愣,“为什么要害怕?”
“我现在不是在做梦吗?”
若不是在做梦,她怎么会大半夜莫名其妙坐在房顶,甚至身旁就只有他一个人。
除了她现在是在做梦,她是在想不出来旁的。
此刻明月高悬,所见之处,仰头是月,前方是望之不尽的屋顶,和高高耸立的树枝,忽而就有鸟从树枝之间蹿出,飞的老高,仿佛要朝月亮去。
她从不曾爬上屋顶,看见这样的夜中景色,一时觉着新奇,还有些迷糊。
难不成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她今夜才会梦见身旁人,还是在这样一幅静谧无声,再无旁人的夜景之中。
做梦?
来人眼中的无奈又加深了一分。
赵云兮认定了这是场梦,忽而就将目光投向了他脸上的面巾,伸出了她那比月光更加白皙的小手,就快要触碰到那张面巾时,对方握住了她的手。
他并未使什么力气,便已经让赵云兮动弹不得,看向她的目光沉静似水,声音轻缓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做什么?”
被他捉住了手的姑娘,显然对此刻不满,嘟囔着,“我都在做梦了,你就不能摘下面巾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这梦可真是奇怪,她是做梦之人,竟然连梦里的黑衣人都不听她的使唤。
面巾之下,像是起了一声轻笑,“你难道没听我手下说,我脸上有一道骇人的疤痕,旁人一看便会心生惧意。”
赵云兮忙认真道:“听说了,可我还是想要看看你的脸。”
“你就让我看一眼,行不行?就看一眼。”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害怕。”
她小时候,惯常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便会用委屈巴巴的目光盯着人,只叫人心软依了她。
此时此刻,来人却是铁石心肠,根本不为所动。
他竟然还反问,“你为什么想要看我的脸?”
“是因为你始终认为我是你口中的阿洵?”
赵云兮没有料到他会这般反问,一时蹙眉纠结着自己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偏生对方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他是何人?为何你就笃定救你的人会是他?”
赵云兮下意识回答,“他是我兄长的孩子,是我侄子。”
“我是他姑姑,有危险的时候,他当然要救我了。”
对方又轻笑了一声,露出来的眉眼,在月光下显得无限温柔,“你是公主,你的侄子便是楚皇,他远在京都皇宫,怎会出现在禹都救你?”
赵云兮神色茫然,一时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还想写点,算了留给明天写。这一章是双更!
我的乖女儿为什么这么可爱,我写文这么久以来,头一次觉的女儿可可爱爱,心情都能变好。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