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她可以把人撂倒,可也许打不过鬼。
别说打不打得过了,可能碰都碰不到呢。
作为苗根正红熟背马原和社会主义精神的高中生,关情是不信神佛鬼怪的,现在却要计算物理攻击是否能对抗玄学。
若当真是她联想的那般,张峰还在婴儿时期就被自己的亲身父亲分尸,并在这列火车上处理掉了,自然就不会长大成为十岁的男孩坐在火车上了。
那么哪里最适合毁尸灭迹?
答案是火车上的厕所,尸体从便器里冲掉就行,这种老式火车在十年前还没有配备真空式排泄物储存器,厕所中的排泄物会直接排放到车轨上。
而偏远地区的火车车轨并不是有人时常去查看,再加上风吹雨淋和十年前刑侦水平,李山被抓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既然题目是让关情找到张峰,估计是找到处理他尸体的那间厕所吧。
这题目简直是在为难人,这火车少说也有十几间厕所,怎么找?
关情瞬间想到的是她走进每一间厕所后,都对着蹲便器和洗手盆面无表情地喊道:“就是你了,出来吧,张峰!”
太傻逼了。
她都推理到这个份儿上了,这开卷题就没有给她准备什么小道具吗,能不用喊羞耻咒语就能召唤鬼怪的那种。
关情烦躁的时候就会习惯捏性地住什么东西狠狠□□一番,而这会儿遭殃的是那本记事本。
少数空白的几页被撕下来,破坏心理般揉成团,再用大拇指扣出一个又一个洞,直到整张纸不成形状,手掌心也沾满了纸上没掉完的黄色粉末。
两根手指揉搓着几粒粉末,关情眯着眼,把记事本整个翻过来,盯着那个她之前觉得像手指印的蓝色污迹。
然后,除去借乘务员的手机,给李山打电话,关情终于说了上这列火车后的第三句话。
“您好,请问能借我一点您的隐形眼镜清洁液吗?”
——
这是乘务员小陈第三次看到这个女孩子在等卫生间空出来了,而且是在不同车厢的卫生间。
他忍不住好奇地回头多看了一眼,女孩子虽然高挑漂亮,可气质却太过清冷,尤其是垂着眼眸随意地靠在墙壁上时,更是自带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特殊滤镜,让小陈觉得能偷摸着瞧一眼就不敢多看了。
这种“不敢”似乎不是唯恐亵渎,而是人天生对危险的感知力与恐惧。
怎么说呢,感觉若眼神太过冒犯,他就会被揍得爬都爬不起来。
厕所里的人出来了,女孩子侧身进去,小陈才抱着几袋蜜枣离开,觉得应该是自己多想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能有多危险,人家背影看着不就是个文文静静的女学生嘛。
一进入厕所这个充满迷之气味的狭小密闭空间,关情就自觉微微屏气并后仰身体,举起一个小瓶子,往四周都喷了些她用记事本上刮下来的黄色粉末和隐形眼镜清洁液配制的鲁米诺试剂,再将灯光严严实实地遮挡住。
虽然有些微弱,但墙壁、地面以及洗手台上都发出了斑驳的蓝色荧光,和记事本背面的手印颜色一模一样!
观察着蓝色荧光的形状,洗手台上应该是一大滩汇聚着从边壁上流下来,墙壁和地面是飞溅的形状,即使用水清洗干净了也逃不过鲁米诺反应,光是看着就知道当时场面有多血腥。
看来这里就是张峰被灭尸的地方了,关情抱着手臂,确认了门外边听不见里面的动静,轻声叫了两遍张峰的名字。
毫无反应。
关情料到了,掏掏口袋,把水笔的笔头掰开,倒了一便池的黑色墨水下去,冲了几遍,墨水都倒完了,照样没反应。
最后撕下那张带有蓝手印的封面,撕成碎片撒进去,和便坑壁上的屎尿一起冲了个干干净净。
正当关情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把李山带过来滴血认亲的时候,空气中划过一道破裂的声音,她只来得及辨认方向然后猛然偏过头避开。
听见“咔嚓”一声,半捋乌黑的头发飘落在脚边。
回去要剪头发了,真麻烦。
把略微参差不齐的发尾往后一撩,关情微微俯身凑近了些,想看看从这里面究竟能爬出来个什么鬼东西。
一大坨被剁成了渣渣的碎肉,混着猩红的血沫和零散的骨头从便口慢慢涌了上来,很快就以流动液体的形式侵占了整个便池,又突然沸腾了起来。
伴随着怪诞的婴儿尖叫声,肉沫逐渐拼接出躯干和手脚,上面布满了被砍刀剁碎后的痕迹,像个手艺极烂的人做成的布偶娃娃。
当头成型的时候,五官位置错乱的男婴僵硬地把头旋转一百八十度,对着关情“咯咯”笑着。
它张开了血口,里面一颗牙齿都没有,腥臭的黑色液体顺着被砍得只剩半个的下巴滑落,当它说话的时候,声音尖锐得感觉身体里所有的碎骨头都在抵死摩擦。
“姐姐,你是来陪我的吗”
张峰还没说完这句话,就见原本好奇地探着头的女孩立马又缩了回去,那张表情寡淡的脸上出现了无法掩盖的嫌弃,关情紧紧捂住口鼻,仿佛再用力一点呼吸就会忍不住吐出来。
“不好意思,你太臭了,恕我无法奉陪。”关情一字一句道。
亏她能靠意大利面的肉酱联想到这玩意,这简直是对意大利肉酱面的一种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