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5 章(2 / 2)凤尘首页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扫视过四周,最后停留在凤栖和晋王的脸上,各看了片刻,笑容宛然而笑意缺缺。

“亭卿,昨儿奔波了半夜,没有睡好吧?回你闺房去休息一会儿,下午整理整理东西,看看还缺什么,再问爹爹要。”晋王挥挥手,“大家散了吧。”

凤栖依言,一声不吭,乖乖地起身给父母亲福了一福,接着在家人的带领下到安排给她的闺房去了。

其他王府妾妃和郡主们,也都感觉到这山雨欲来的模样,纷纷起身告退,偌大的正厅里只剩下晋王夫妻两个,相对端坐。

“怎么,觉得我说得不对?”周蓼直截了当地问丈夫。

晋王皱眉道:“你总是把什么事情都想得简单!”

“又有什么复杂呢?”周蓼呵呵一笑,“你只不过是前怕狼后怕虎,犹豫不决而已!”

“妇人之见!”

“呵呵,妇人之见就一定不对?”王妃笑起来,“我来分析与你听:官家看上你的儿子,召我们全家进京,一方面是他确实没有太子,急需一个能顶缸的皇室子弟;另一方面无非是知道大王你胸无大志,杞哥儿也没什么才能,将来官家退居太上皇之位,仍可以在幕后呼风唤雨,不必像那些被迫禅位的帝王那样,从此在‘儿子’手里讨生活。”

她停了停,从兔毫盏里喝了一口茶,皱眉道:“若论这点茶技艺的得法,家里无出亭娘之右——家中丫鬟到底蠢笨。亭娘若嫁出去,我也是不舍得的。”

然而转这一弯,紧接着又转那一弯:“可是如今为大王计,为我们晋王府计,亭娘出嫁,是我们家的一着要紧的棋。你想把她留在家里,可想想能留多久?留久了又有没有好处?杞哥儿性子软弱,没有人君气象,可晋王府不能坐以待毙——等杞哥儿登上帝位,最需避嫌的人就是你了,你可看好了,你那好哥哥可再给半分颜色你!只怕天天要提防着你利用自己亲儿子夺权呢!但你和杞哥儿若另有援奥,那官家动你之前,就要掂量了。”

她叹息一声:“我从嫁给你那一天起,就忧心你这没出息的模样——家父从相公的位置上退下来后,在朝在野你都成了任人宰割的命,偏生你自己又不肯努力要好……”

周蓼目中盈盈若有泪光,终于把视线从兔毫盏上转到窗外:“我知道你嫌我啰嗦,说的话也没几句是你爱听的,可是,‘忠言逆耳利于行’,我嫁在你家做媳妇,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到绝路上去,把王府的日子过到绝路上去。杞哥儿入主金銮殿之前,你可万万把一切考量好了!”

晋王两手捧头,半晌才瓮瓮地说:“知道了!”似乎紧跟着就要说“你别再啰嗦了!”

周蓼近乎是居高临下地看他,始终皱着眉,最后说:“大王好好想吧。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亭娘是大王的爱女,母爱者子抱,我当然能理解。但覆巢之下也是没有完卵的。莫等到官家猜忌愈深,不许你自主聘媳嫁女才知道后悔。”

晋王饮酒似的一口气喝完了自己杯中的茶水,然后说:“知道了!知道了!亭卿刚刚到汴京,也让我与她缓两天行不行?”

周蓼望着窗外,风马牛不相及地说:“秋风起,秋草黄,战马膘肥,边衅不久了吧?”

“我去书房。”晋王“嚯”地起身。

周蓼漠漠然望了他一眼:“有空去亭娘那里瞧瞧?”

“嗯。”晋王闷闷地发出了鼻音,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一个人在书房呆了很久,汴京的秋风吹在窗户纸上,竹影萧萧。

他想起妻子的话,虽然厌恶她居高临下的态度,但也知道周蓼明智,她的话十之八九都是对的——不愧是前任宰相周由惇之女。

他打算去和女儿谈谈,听听她的意思。

凤栖是个聪慧的孩子,但因为她生母的缘故,自小要强,要强得都有些别扭古怪。若是在她面前使长辈架子压制她,她难免嘴尖舌利,总叫人下不了台;或者明面上不说反对的话,却会暗暗使坏,让人吃个闷亏。

想着女儿的这德行,他不由嘴角微微噙笑。于是起身打算去凤栖屋子里看看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