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言得了周衍的令,自是不敢耽搁地去了宜琅苑,见了大夫人后,便事情一五一十地上禀。
大夫人卢氏模样生得清丽,长相原本偏柔和,但她手掌中馈,行事严厉,在府中积威甚重,连老夫人对上她又要退上一步。
遂府中下人见她都不免心中发怵,明言也不例外。
将翠鸣居和郁菀的事来龙去脉都一一道完后,堂中安静了片刻。
“阿衍的意思明白了,回去跟你家公子说,说,此事我会处理。”
卢氏微垂眉眼对明言说到,她的声音不辩喜怒。
明言听了,则忙不迭地埋头应声:“是,小的知道了,这就回去禀告大公子。”
“下去吧。”
“是。”
明言行礼躬身退了出去。
“夫人,茶。”
月霜将茶放在卢氏手边,轻声说道。
卢氏端起茶杯,饮了口热茶,噔地一声放下。
这时,莹茜从她身后走出,跪在地上,神色略羞愧道:
“是奴婢的错,请大夫人责罚。”
大夫人让她去翠鸣居,就是要她看着些,别再让那边出什么乱子。
可她将事情办砸了,还让郁菀找上了大公子,惹来了麻烦。
“莹茜。”
上首的卢氏唤道。
“大夫人。”
“起来吧,怪不得你。”
“是。”
卢氏当初在处理落水一事就很清楚,郁菀在府中处境艰难不是一朝一夕成的,更不是下人胆大包天有意欺主。
真要说到,这里头纠葛复杂,是老夫人与老侯爷妾室之间的恩怨牵扯到了小辈身上。
卢氏虽然没见过老侯爷身边的容姨娘,但容姨娘貌美,她还是听说过的。
不然,不会早亡难么多年,还让老侯爷记挂着,当年甚至越过老夫人亲自给郁菀的母亲挑婿。
后在听说郁菀双亲离世又非要派人去从,,把这个从未见过的外孙女接回府里来。
若不是老侯爷没撑住,想来今日郁菀的处境会大不一样。
“夫人,用不用我一趟翠鸣居。”
说话的人,是卢氏身边的曹嬷嬷。
曹嬷嬷生了一张瘦长脸,面向凌厉很少笑,为人更是严苛,多是替卢氏责罚下人。
久而久之,府里人就明白了,如果大夫人派出的是身边莹茜四个丫头,那只是吩咐些事。
来人若是曹嬷嬷,便是有人要受罚了。
如今这话,也是变相在问卢氏,是否要警告去警告郁菀。
在她看来,郁菀一个表姑娘受了欺负,谁都不找偏偏在半路上堵住大公子哭诉,这分明是居心不良。
卢氏摇头:“不用。”
曹嬷嬷一怔,随即皱眉道:“夫人,这位庶表姑娘不安分,找了大公子一次得了便宜,焉知没有第二次。
人心不足,若是再出一个雅芳园那样的,缠上大公子可不好。
夫人,不得不防。”
雅芳园指的就是梅元彤。
那梅表姑娘虽由老夫人撑腰,大公子不喜她,任她如何作妖都无济于事。
可这庶表姑娘不同,她无依无靠柔弱可怜,且有些手段,男子最易被这样的女子打动,长此以往难保大公子不会被她引得动了心思。
届时人心养大了再想阻止可就晚了。
卢氏与曹嬷嬷的看法却截然不同,她轻叹一声:
“你还是不了解阿衍。”
曹嬷嬷一怔。
卢氏眼中含笑,说起这个儿子,她眉目间染上了骄傲,
“阿衍自小跟着他外祖父学习,不仅学识过人,更将他外祖父的修养品行学了个十乘十,温和敦厚性子方正。
郁菀因他差点丢命,他对她自然会多几分怜惜愧疚。”
卢氏一顿,最后道:“郁菀找上他,才是对的。”
还了人情,才不会总惦念着。
有些事,便是惦念着惦念着就上心了。
曹嬷嬷听懂了卢氏未完的话,念起大公子的性子,知道夫人这话说得没错。
“那夫人的意思是……”
曹嬷嬷问到。
卢氏道:“莹茜。”
莹茜:“夫人。”
“你再去查这件事,若是属实,恶奴欺主,偷盗府中财物,自当把恶奴送官处理,翠鸣居其他人知情不报一律赶出府去。”
莹茜应声:“是。”
卢氏又说:“还有以后府中不要再有庶表姑娘这么荒谬的称谓了,宣平侯府不是没规矩的人家,传出去令人耻笑。”
此话一出,屋内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皆应:“是。”
随后莹茜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翠鸣居的事不难查,大公子先前已经命人问过话了。莹茜再来,不用多问,那些人倒豆子般,将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仅仅一下午的时间,莹茜连孙婆子十年前做下的坏事都查了出来。
和她交好的钱婆子自然也跑不掉。
不过查证完了后,天黑官府已经下衙,莹茜只得先回宜琅苑,向卢氏禀告。
……
一夜过去,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