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碰了手而已,大可不必到负责的程度,不管怎么想,南星都觉得这事儿挺离谱的,脑子里只有六个字:不至于,没必要。
皇子成婚不是小事,更何况是有封号的王爷,他的王妃是要上皇家玉牒的,皇帝和文武百官都会关注他的婚事,他的王妃可以没有美貌,但必须要有高贵的出身和兰心蕙质的品性。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孤女,他的“负责”,不外乎是让她进王府做妾,就算运气好混到了侧妃,那也还是妾室。
最重要的是,安王在她眼中只是一个“不能得罪的大人物”。
南星很清醒,这个时代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平民尚且如此,王公贵族更不必说,就连男主顾意询都曾幻想过齐人之福……她除非是脑子坏掉了,不然她不可能喜欢上这里的男人。
惊愕过后,南星一丝犹豫都没有地拾笔,写了事急从权等等的理由来婉拒。
楚其渊似乎也并不怎么想王府里多出一个女人,神色放松了许多,顺着她搭的台阶揭过此事,并主动提出了补偿。
“为表歉意,容本王稍作弥补,千两白银?玉石珠宝?还是房屋地契?”
安王殿下总共说了三件事,每一件都是以奖赏来收场。她发现了,他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毕竟金银财宝是解决一切麻烦的万金油。
南星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护卫就进来了。
“王爷,巡抚周知报在门外求见。”
她身子一僵,脑中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开店赚钱走向人生巅峰的幻想随之破灭,握笔的手几不可见地轻颤。
巡抚周知报,是和赈灾钦差钱苛一起贪墨赈灾银两的那个贪"官,也是想除掉顾意询的幕后黑手,追到霍家镇的杀手就是他派去的。
楚其渊不太想见客,不由得拧眉,但郴州在周知报的管辖范围内,有皇子入郴州,周知报理该登门。以周知报的官场作风,必定会在奏折里提一笔他在郴州治病之事,运用春秋笔法把救活皇子的功劳安在自己头上。
他素来不涉足朝政,不想被这些人拿去当邀功的筹码。
楚其渊食指无声地点着书案,心中冷笑,周知报是三皇兄的心腹,此番前来,或许还有另一个目的——替三皇兄来看看他还有几日可活。
思及此,楚其渊语气不是很好地道:“传。”
南星起身行礼,自觉回避。
出了他寝屋,她在某条岔路停了片刻,看到一个肥头大耳、其貌不扬、穿着蓝色官服的中年男人跟在传话的护卫身后。
就是这个中饱私囊的狗官,害得她有家不能回,害得数十万灾民流离失所。
算算时日,顾意询至少还有十几天才抵达京城,皇帝的处决命令从京城传到这边至少需要半个月,加加减减,周知报这个狗官最多只能再作威作福一个多月。
想到日后的海晏河清,南星心中的怒气消了一点,想起杀手还在追查自己的下落,她的血压一下子就升高了。
想办法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等狗官一死,杀手们自然就不会再追杀她,南星乐观的自我安慰。
为了缓解焦虑,她回屋叫伺候她的小丫头去街上买了针线回来做手工。
当夜,顺丘亲自送了一筐针线过来。
接下来几日,郴州下起了绵绵阴雨,南方潮湿的天气让本就体虚的安王患了咳疾,他需要静养,她没有机会再和他叙话。
既来之则安之,南星就安安心心的住了下来,每日专心做手工活,日子也不无聊。
她见不到安王,倒是常常能见到何琰羽。
说来奇怪,她的病都好完全了,可是何琰羽还常来诊脉,他看完诊就走,没给她开药;每次她一问原由,他就各种搪塞。
何琰羽长着一张娃娃脸,性格还不错,挺好相处的,南星索性就不管了,权当有个免费的医生给自己定时体检了。
这日,何琰羽过来把脉,看见南星在亭子里绣披风,啧啧称奇。
“霍姑娘的手艺真好,瞧这样式,是要送给殿下?”
披风上金线绣螭龙,银线绣水纹,水纹里填充的颜色是渐变蓝,全是一丝线所绣。
宅子里的吃穿用度皆是王府规格,这丝线是织造局专供的,普通丝线的光泽度不能与之相比拟,这些上等丝线绣出的图纹在光源下流光溢彩,一看就华贵非常。
这件披风的确是南星绣给安王的,当做这段时间她住在这里的谢礼,她学过苏绣,虽说绣技比不过织造局的绣娘,但也绝对不差。
何琰羽见她点头,转了转眼珠子,起了坏心眼,嘴上遗憾地叹道:“霍姑娘心灵手巧,可惜我们殿下没福气……想当初,殿下都打算八百里加急请求陛下赐婚了,殿下还设想过假如陛下不同意,殿下就迎娶你为侧妃,从此不娶正妃,你始终是王府里地位最高的女主人……唉,可惜姑娘没看上我们家殿下。”
还有这事?南星很惊讶。
她还以为安王说的“负责”是随便抬进王府了事,没想到这个安王曾经为她想过那么多。
加深了安王“是个好人”的印象外,南星没别的感觉了,因此,她只是对何琰羽报以一笑。
何琰羽以为她不信,药箱一搁,坐在她旁边,认真掰扯。
“霍姑娘别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殿下常年征战,哪有机会近女色,有一年宫宴,照王就好心送了两位美人给殿下,不知那夜发生了什么,殿下从那以后不允许女子近身,原先王府还有侍女,自那以后全换成男的了。”
皇帝家的瓜,还是原剧情里没写的!南星早就停了针,吃瓜吃得津津有味。
何琰羽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早就口渴了,忙倒了一杯茶润口,见她感兴趣,兴致勃勃的继续说。
“殿下当年是何等的英姿迈往,每次一回京,万人空巷,多少高门贵女偷偷仰望骏马上负坚执锐的殿下……奈何殿下不允许女子近身,多年来都是如此。”
“我和姓言的一度以为殿下要寡居终老,上次他说他要娶你,我和姓言那小子都高兴坏了呢,谁知姑娘你拒绝了。”
说到最后,他语气透着股幽怨,仿佛她是个薄情的负心汉。
这瓜吃来吃去绕回到自己身上,南星也不觉得这瓜香了,无声的轻咳了一下,当做没听到他暗暗的谴责。
其实,她也不是无动于衷,起码心中对安王起了点同情心,皇宫是阴诡之地,可怜的安王殿下不知道撞见了什么脏污事,自此有了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