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曲阳城。
冷冽的大风在空中卷过一个又一个旋儿,直往人的衣脖子里钻,守城的兵卒们面色麻木,颓然地站立在城墙之上,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不像是守城的将士,反而像是一具具没了意识的木偶。
实际上他们也的确快要变成木偶了,此时头上所佩带的黄巾已经不能够给他们带来庇佑了,大半年前所畅想所憧憬的一幕幕在一场场战争之中逐渐变得粉碎,而现在,似乎就快到梦醒时分了。
“滚!滚出去!”
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器物粉碎声,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从屋内传出,周围听见的人只是回头望了望,却没有任何动作,没一会儿,几名衣衫不整的女子便匆忙走出来,关上房门后很快消失了身影。
屋内,一男子呈大字躺在地上,双眼涣散,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早已肮脏不堪,须得仔细看才能瞧见那上面的道士印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黄巾起义三大头领之一的张宝。
“波才死了,韩忠死了,张曼成死了,大哥死了....”每说一个字,张宝的表情就变得更加可怖,“现在连二哥也死了,整整五万余道众啊,就这样活生生溺死河中!”
“大哥!”张宝神色狰狞,举起酒壶任由美酒洒了自己一身,“当初说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人是你,可撒手人寰先走一步的人也是你!现如今你被破棺戮尸,留下这数万黄巾子民给我,你要我怎么做?你要我怎么做!”
“啊!“张宝从地上挣扎着起身,将周围的物件扔得粉碎,徒劳无功的嘶吼着,“刘宏!皇甫嵩!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声音凄惨如厉鬼,透出房门传出去老远,听见之人无不摇头叹息,曾经的黄巾军事一株大树,容得下他们这些猢狲,可现在大树将倾,不想死的人也必须得找找出路了。
区区一晚的时间,曲阳的黄巾守军又偷跑了不少,加上前几晚逃跑的人数,还没等到和围困他们的皇甫嵩决一死战,黄巾内部便已经岌岌可危了。
“上...上使?”张宝的房间被推开了一个小缝,几名黄巾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映入眼帘的自然是满地狼藉以及醉成一滩烂泥的张宝。
“上使快醒醒,上使?”
几名黄巾小贼鬼鬼祟祟再三确认张宝仍然昏迷不醒后,便扯开膀子在房间里四处搜查起来,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一番折腾之后,这房间已经被抢得无比干净,不过最后一个小黄巾怀里揣的东西明显比其余两人少了许多,临了出门,他见张宝手里攥着的酒盏漂亮,又悄悄退回去想要捎走这酒盏,不曾想却惊醒了张宝。
“你...你是何人?!”
张宝一睁开眼,便瞧见一面容青涩的小黄巾正攥着自己手里的琉璃酒盏,见自己惊醒后,小黄巾不仅没有收手,反而加大了力气。
“混账!”张宝勃然大怒,从怀里摸出一张淡黄色符隶往那人胸口只一贴,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凭空飞出数米远,连胸口薄薄的衣物也变成焦黑一片。
“我乃上使,你竟敢对我如此不敬!”张宝眼中杀机顿起,操起身旁的佩剑就要一剑斩杀之,紧要关头,先前的两人却突然折返,一人拔出刀格挡开张宝的致命一击,另一个扶起地上的小黄巾,三人站成一排。
张宝怒视之,“尔等三人莫非是要对天不敬吗?!还不速速退去!”
“上使,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又何必苦苦支撑?”随着开口,三人眼神之中的胆怯和恐惧逐渐消散,“现如今外面全是汉军,汉廷的左中郎将和巨鹿太守已经将典阳围得水泄不通!”
“我们该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