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讶然:“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云墨垂头:“没什么。奴婢只是忽然想起当初咱们才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真的是难啊。可也真的是高兴。”
“你说起来,我倒忽然想起来了。看不出你小小的一个人儿,手劲儿竟然那么大,竟然能把那样大的汉子打死。可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可惜,好好端端一个将军夫人不做,偏要跟着我到处跑。有今天没明天的。”
云墨笑道:“快莫要打趣奴婢了,奴婢那时候魂儿都快吓没了。”
“还有那个蔡懋,真是好笑的紧。”
“是啊,也不知蔡先生现在去了哪里。”
阿柔话锋一转:“你不喜欢做将军夫人,难不成对蔡懋有些意思?”
云墨顿足:“又来打趣奴婢。要奴婢说,任凭是仙女下凡,看在蔡先生眼里大约也和母猪没什么区别。蔡先生的眼睛里早就被人占了去,哪里还容得下别人?”
阿柔顺口问道:“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云墨看向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阿柔愣了愣,恍然过来:“你这丫头,忒是没形。我也就配和母猪比一比呗?”
云墨一边伴着她向前溜达,一边煞有介事道:“您没听说过吗?只要心中有,母猪赛貂蝉。”
话音未落,薛文鼎迎面走来,看见二人,向阿柔略一抱拳:“田姑娘。”
阿柔也向他还礼:“薛庄主早。”
云墨忍不住噗嗤一乐:“还早,天都快晌午了。”
薛文鼎笑道:“正是呢。薛某还是头一次见田姑娘起这么晚的。”
阿柔笑道:“有薛庄主镇守于此,我等黎民自然高枕无忧。左右无事,便多睡一会儿了。”
“不敢当。”薛文鼎连连摆手,随着阿柔的步伐一起信步溜达:“边庭这两年略略太平些。一呢,是安和公主之功。二呢,数年征战,四国皆兵困民疲,不堪再战。非是薛某之功啊。”
阿柔见他跟着自己不走,知道他肯定有事,要不然以薛文鼎的性格,不会无缘无故的跑来和她聊闲天。于是向云墨道:“我有些冷,你回去帮我取件衣裳来。”
云墨有些不放心。
阿柔笑道:“有薛将军在,你怕什么。”
云墨这才走了。
薛文鼎笑道:“薛某从第一眼看见田姑娘,便知道您绝非池中之物,光是这婢子如此的忠心,就可见一斑呐。”
阿柔笑道:“咱们是老相识了,在三山镇的时候,我又多蒙您薛家的照顾。您要是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薛文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垂下头:“这个……让薛某怎么说呢?”
阿柔也不着急,静等下文。
薛文鼎犹豫了半天,抬起头来望向阿柔:“田姑娘可还记得之前……”
阿柔摇头。
“就是孙吉道垂涎姑娘的姿容,王爷为了帮您脱困,谎称您是薛某过了门儿,未曾圆房的妻子那件事。”
阿柔猛然想了起来,点了点头:“记得。”
薛文鼎见状,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如此就好办了。这件事不知怎的,被许多人知道。百姓们生怕三山圣母弃他们而去,时时刻刻拿眼睛盯着薛某。所以,这戏还要请田姑娘帮着再唱一唱。”
阿柔笑了笑:“恐怕这并不是薛将军的心里话吧?”
薛文鼎点头:“就知道瞒不过田姑娘的慧眼。不过,田姑娘要是首肯,薛某还是万分荣幸的。”
“他自己怎么不来和我说?”阿柔平静的望着薛文鼎。
薛文鼎轻叹了一声:“王爷的难处一言难尽啊。王爷能顺利诛除佞臣,全靠民心所向。但到底有些仓促了,根基不稳。稍有不慎,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阿柔平静道:“你去转告他,若是为他一人,这件事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若是当真为了登城百姓的安宁,这件事我责无旁贷。”
薛文鼎大约没想到她答应的这样爽快,反而有些不敢置信:“田姑娘,难道您就没有点儿别的要求么?”
阿柔摇头:“没有。”
“薛某知道,您的小公子可是……”
“那是我和他之间安得私事。”
薛文鼎直直的看着阿柔,忽然间纳头就拜。
阿柔连忙将他扶住:“将军这是做什么?”
薛文鼎道:“登城得田姑娘如此深明大义之人,百姓之幸。”
阿柔笑道:“于万民,我不过沧海一粟。若是能有所作用,也不枉吃北国米粮长到如今。将军这一拜,倒是让我惭愧。只是……”她将薛文鼎扶起:“将军可知他的脾性?您今日委屈求全,可知他日会有怎样结果?”
薛文鼎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岂能不亡?总之,我一生磊落,问心无愧罢了。”
阿柔向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好一个问心无愧。但是……”她话锋一转:“我不过一介女子,不知那英雄的行径。只在此问将军一声。倘若我于你完婚,你怎样看待于我?”
薛文鼎一愣:“咱们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自然是相敬如初。”
阿柔摇头:“此言差矣,将军即是君子,当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哪有将自己结发的妻子当成宾客的道理?”
“可是……”
阿柔道:“我半生漂泊,已然身心俱疲。倘若事成,还望将军见怜,许我一个安心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