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港,夏光煜每天早上都是在街上童家早点店喝碗豆浆,来点豆腐夹子、油条什么的。
然而,夏光煜每次来吃,享受别人不一样的待遇。不管他什么时候来,童“豌豆”女儿童思青都会放下炸油条长筷子,亲自来侍候。
给他装的豆浆,糖放得特别多,茶叶蛋总是剥好。
晨东见次数多了,偷偷对夏光煜道:“老大,童家大小姐对你有点那个!”
“你别瞎说,什么这个那个?人家是为拉生意的!”
“你不信就吧!”晨东毕竟是小弟,老大怎么说他也不好和他对刚。
时间不长,街上还真传出风言风语,说夏光煜看上了童“豌豆”家大闺女了。
童“豌豆”真名叫童志刚,卖猪肉的。他卖肉,就是他亲大(方言,对自己父亲叫大。)来卖也少二两,边上人有时会笑话他,“豌豆,亲大也不放过?”
“必须的,规矩不能坏!”
自此上港多了一个涮话:亲大也不行,不能坏了规矩!
童志刚不仅生意做得精,而且特别吝啬,是出了名的守财奴。改革开放后那几年,街面上乱,他家藏着不少大洋和金首饰的消息不知怎么被泄漏了,一天,他在家门口让一帮流氓绑走。
这帮家伙三天三夜不给他吃不给他喝,逼他交出大洋,耳朵都被割豁了嘴,他愣是要钱不要命,一口咬定没有大洋,流氓最后只好把他放了。
他真成了关汉卿口中说的“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珰珰的铜豌豆。”恰巧他又姓童,所以街坊给他起了“豌豆”这个诨名。
童豌豆每天早上来帮女儿卖早点,女儿对夏光煜特殊礼遇怎么看不见?可时间长了,见夏光煜没有一点反应,他知道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于是决定自己去试探一下。
在2002年最后一天,夏光煜老爸夏正周正在自己修车摊子上忙修车,童豌豆推车到了他摊前停下,和他拉上了呱。
“正周,两儿子都成大老板了,这烂活还干啊?干脆收了回家享享清福不好吗?儿子手丫漏漏你也用不了。”童豌豆按庄上老亲论,比夏正周长一辈。
“他表爹,您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转转的?”夏正周是按孩子称呼童志刚。(我们这爷是长一辈,爹是长两辈。)
童豌豆掏出黄红梅烟递给老夏,“没事,刚好路过,和你拉拉家常。”
夏正周一听童豌豆这样说,停下手中活,拿出凳子,用自己袖子擦一下递给了他。他并未接童豌豆的烟,自己连忙掏出红塔山,“到我这里,哪能吃你的烟,来来来,吃我的!”
童豌豆是谁?煮不烂炸不透,在上港那真是响当当角色,夏正周岂敢怠慢?
“嚯!抽你好的!”童豌豆接过老夏递过的烟,“这烟一看也是人送给光煜的。”
“不是,我也就是招待人才拿出来撑撑面子的。平时就抽这个。”说着,老夏从怀中掏出老淮海的。
其实夏正周对童豌豆印象很不好,不仅是他吝啬声名在外,主要是他在这修过两次车,都没给钱,时间已经过去一两年,老夏都不好意思再提,三块五块的。俗话说,宁恼君子,不恼小人。老夏小心翼翼地应对童豌豆,唯恐他给儿子带来麻烦。
“正周,光煜多大了?”
“过年二十八了。”
“亲事订了没?”
夏正周一听童志刚关心自己儿子的婚事,立马热情起来了,“没有!他表爹,有合适的帮我们两个提,老二也不小了。只要做好,别看我们家现在没房子,我现盖。”
“房子不是事,现在他们兄弟俩要房子还用得着你盖?到街上也盖得起。”童志刚抬举老夏道。
“他表爹,他们的事也从不跟我说,我们都是老上亲,不说假话,他们都还有贷款没还完。”
“那么大事业,欠贷款正常。你回家告诉光煜,缺钱吱应一声,我没多还有少,三五十万还拿得出。”
“谢谢他表爹,我见到他一定告诉他。”老夏顺口答应道,至于童豌豆真心假意,他也未用心分辨,都是应酬话。
“正周,最近听没听到光煜和我家思青的事?”
“没听到。你家思青,能干,小小年纪就开一饭店,了不起!”
“街上传他们俩有那个意思!”童豌豆见夏正周没往这上理,就又跟了一句。
“真的?真是这样,我家光煜就高攀了!”老夏话说过一愣又道:“他表爹,他们辈份不卡,差一辈啊!”
“正周,什么时代了?只要是孩子看好,一家门口十样亲,提亲各叫!”
“也对,也对。”
“你有没有意见?”
“我没意见,求之不得!思青要到夏家门上,是光煜福分。”
“那你回家问问光煜,如果没意见,就把他们喊到一起,吃顿饭,定下来。”
“行,明天我给你回话。”
老夏送走童志刚,一刻也不敢耽误,两儿子,他妈死得早,现在他们都有事干,剩下说媳妇便是头等大事,这是做父母必须完成的大事。
老大还坐过牢,已经二十八了,和他一般大的都有孩子了,平时也唠叨,可是他们根本不理他,难得今天有这好机会,他怎么能放过?老夏溜麻锁了修车铺,去街上找大儿子去了。
到了矿管办,矿管办的值班人员一见老爷子驾到,纷纷上前迎着,“老爷子,有啥事?是不是找主任的?”
“呵呵!是的,他在哪?”
“你跟我来!”其中一个工人,领着老夏上了二楼。
老夏进了光煜办公室,见儿子在谈事,他一声不响地坐在一边,晨东则泡好一杯茶递给了他。
老夏足足等了半小时,光煜才让晨东把客人送走,现在办公室只剩他们父子俩。
夏光煜知道老爸肯定有要事,不然不会找到他办公室,“爸,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