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您的那位好友来了。”
灯火阑珊处,顶楼。
头戴黑帽的奴仆谦卑地站在赵渞面前,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恭敬地交叠在腹部。
他目光下垂,不敢直视主人,只是轻声禀报道。
赵渞躺在摇椅,手中拿着一只烟斗,慢慢地吞吐烟雾。
“知道了,让他再闹一会儿,还有一位朋友没到呢。”
赵渞慵懒伸伸腰,从摇椅中站了起来。
行至露台,他手撑栏杆,心事重重地眺望远方。
位居这天下第一楼,整座泰康的景象都可尽收眼底,它的繁荣昌盛,它的阴狠狡诈,它的无道不公,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谢贤弟,为兄失言了,不过也快到阴山去陪你了。”
赵渞吐出一团烟圈,愁闷在其中晕开,他也不知道自己死去该去向何处。
此世间早就容不得他,阴山肯定也装不下他。
视线一收,赵渞再朝层层加护的城墙望去。
禁军统领安自在,黔中钦天监记相柳全生,泰康城四方镇守的甲级武人,加之钦天监挂金牌的张道华和明天一,全都立于墙头,同徐然对峙。
场面剑拔弩张。
柳全生踩踏纸鹤,飞于安自在身旁,“安统领,这人想要走,凭借地下一众禁军是留不住的。”
“你看他有想走的样子吗?”安自在专修武道,一身横练功夫霸道无比,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
“安统领勿怪,咱的意思是差些人留守甘州城外,以备不测。”
安自在冷哼一声,算是默许。
尖嘴猴腮的男人又转头指派一众镇守武人,“后面的事情你们也掺和不了,去泰康外围等着捡漏吧。”
唰唰唰!
几个衣着黑衣的镇守武人向四方窜去,城墙下围堵的禁军亦如黑潮般退至城外。
徐然怒视柳全生,那副尖嘴猴腮的怪样他记得很清楚。
当时那段小触须湮灭时,最后瞧见的画面就是这张怪脸。
徐然将谢宁安的尸体附于鼓面,低声嘟囔了句,“我或许从一开始就猜到了这样,可我没想到你的结拜兄弟真的不救你···”
“这位仙人就是谢大人的仙门挚友吧?”柳全生拱手作揖,彬彬有礼道,“咱和谢大人走了一路,可谓志趣相投,这不谢大人受刑前有要事嘱托,咱可是记住了。”
他从袖口掏出一纸碗,颇为诧异地摇摇头。
“谢大人不知为何,非得要托咱留下他的一碗血。”
徐然双眼睁大,凝视那碗污血,猛地双拳紧握。
柳全生笑了笑,将纸碗从墙边丢下,“既然看都看见了,咱也算信守了承诺。反正都要打,就动手吧,别靠了。”
“你,想好怎么死了吗!?”徐然弹指敲打鼓面,几十张人皮鬼倾巢而出。
眼见鬼影幢幢,狞笑尖叫着袭杀过来,柳全生不慌不忙,双袖间已是“梭梭”作响。
他长袖一挥,纸张折成的万般兵器倾斜而出,一时形同疾风骤雨。
人皮鬼扭动身躯,从泄下的兵器中矫健游动。
“哼,果然是御邪修士,不值一提的小伎俩。”
柳全生双手一拍,折纸幻化的万千虚像瞬间炸裂,几十张人皮鬼在纷飞的纸屑中迷失方向,任凭纸张刀割似的划破皮肤。
未等他得意笑几声,徐然身影已然冲到面前。
嗯?
根本瞧不见眼前黑衣少年的动作,就仿佛其中一段时空被掐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