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拾起一个又一个半埋在沙土里的挂坠时,便明白这里躺着的都是她的兵,这一仗打完她带回的兵不到原先的三分之一。
回到自己的兵营,冷冷清清,她再也看不到他们走上来的身影,再也听不到他们呼唤自己的声音。
声声“将军”字字入心,可她却没能把他们都一一带回来。
“这样的仗……当真非打不可么?”温汝韵神色恍然地站在营帐外,她的头上缠满了纱布,看着面前抬过一个又一个伤员。
“我们这些人若是不打,那么还会轮到其他人——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也逃不过战火的摧残……”易景行站在她的身旁,轻声叹息道,“因此这是必然的,我们只能打赢,也必须打赢。”
“可他们好不容易见证这片疆土安宁了十年……”温汝韵忍着泪,望向军营外的那座山头,那里又添了许多新的小丘,“如今战火再度蔓延,他们为此牺牲,再也看不到往后是何等的光景了……”
“不,他们会以骨为碑,在那处继续守望着山河……”易景行抬手指向山的高处,淡然一笑道,“瞧见那一处了么?”
温汝韵顺着易景行指的方向,微微抬首望去。
“常叔说了,那一处是侦察敌人动向最佳的地方,”易景行认真地说道,“我都想好了,日后自己就埋在那里,你莫要与我争。”
温汝韵听着身旁人的话,原本想说什么,看到易景行认真的眼神时又憋了回去,她抿了抿嘴,偏过头去捂住腰侧隐隐作痛的伤口,不经意间眼角的泪水悄悄落了下来……
回到客栈,温汝韵轻手轻脚地走回自己的客房内。
她简单地洗漱过后,静静地躺在床榻上,一只手随意地垂下,摊开掌心的那一刻,几分冷冽的月光被她悄然收住。
月光皎皎,微风袭袭,她渐渐阖眸睡了过去。
梦境里,温汝韵忽而回到了一个院落之中,她茫然地看着这个地方,感觉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来过此地。
“女公子!”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她闻声一转身便看见槐花树上的阚兰桡,她手里捻着细小的花蕊向自己招手。
“你为何……”温汝韵还未来得及问出话,下一刻手腕却被一个人轻轻地握住,她回首望见眉目惆怅的虞江亭。
“别过去,她是假的。”
温汝韵一头雾水地再度看向槐花树上的人,却发现那人的面容变作了池叶映。
“哥哥!”温汝韵刚想跑过去,好好看清那人的容颜,却看着那人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弓箭,站在高处将锐利的箭矢对向她。
温汝韵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整个人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那支箭笔直地向她射来,不偏不倚正中她的心,而后穿透她的身体射到后面。
温汝韵抬手捂住那一处空缺,伤口发疼得厉害,却没有流血——她猛然打了个寒颤,一睁眼,神色错愕地醒来,坐起身来望向窗外,夜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