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跳动,发出明亮的黄光。
香烟袅袅,飘荡起一圈圈沁人心鼻的异香。
张居正穿着一件青色道袍,半倚靠在书房的梨花木靠椅上,眉心处皱成一个疙瘩。
不光是因为冯保的事情,更多的还是来自于老友的不解。
他与王之诰又是同乡,又是亲家,以往是亲密无间的战友。现在却形同陌路,差点儿要到刀兵相见的地步。
正想着,门外响起敲门声。
“父亲,孩儿有事求见。”
“进来。”
张居正坐直身子,喊了一声。
“咔嚓”一声,大门缓缓打开,张允修一个跨步闪了进来。
见到父亲端坐在靠椅,张允修先是行上一礼,张居正斜睨了儿子一眼,问道:“什么事?”
“赵县丞确实系自杀,有县令和县主簿,仵作可以作证。”张允修说着,把韩三的调查情况递了上去。
当然,那三把弓的事情张允修选择隐去,只说赵县丞是屈辱难耐,又体弱多病这才一死了之。
张居正或许已知道下边人玩小把戏,但装作不知。
他又何必去把这個粪坑炸掉呢?
张居正接过,扫了一眼,又把纸张盖在桌上,看着张允修说道:“这事儿你不用管了,好好准备乡试,若是乡试不过,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张允修低垂脑袋,恭敬应下。
“下去吧。”张居正说着,像是是赶苍蝇似乎的挥了挥手掌。
再度对准父亲行上一礼,张允修跨步走出书房。
两日后,京城的各大衙门都收到这样一份邸报。
“宛平县丞赵林,体弱多病,再加受冯邦宁殴打,一时屈辱难忍故选择一死了却余生。
锦衣卫副千户冯邦宁,抗拒朝廷大法,殴打朝廷命官,罪大恶极,现革职为民...”
翰林院内,一众翰林学士怒不可遏。
其中一人把邸报揉成粉碎,咬牙大叫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阉党打死朝廷命官,现在反倒诬告赵县丞是自杀,这还有天理吗?”
“没错,绝不能让赵县丞的血白流,严惩凶手!”
“有血性的,随我去午门让张居正和那死太监知道,这天下不是他两说了算!”翰林院内的气氛异常高涨,众多翰林学士义愤填膺,仿佛死的是他家亲爹一样。
说话间,十来名翰林学士走出衙门,直奔午门而去。
一路上,还不停有各衙门的官员加入,最后等赶到午门之时,已汇聚了上百人之多。
午门口,东厂的番子早已得到情报,百余人粗壮汉子站在哪儿。
最前边,徐爵一脸不屑地盯着这些酸孺。
两方人马对上,文官一方走出一名青年,喝道:“快快让开,我等要进宫去面见皇上,耽搁了大事,你们担待得起么?”
徐爵一笑,往后退上两步,大手往前一挥。
百余名全副武装的番子压上前去。
“擅闯午门者,以造反论处!”
有的官员瞧见这阵仗,心中发怵,脚步悄悄往后挪了两步。
也有血气方刚的青年官员,一咬牙,往前硬顶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假传圣旨?”
徐爵指着那人笑道:“你叫李翔吧,隆庆五年进士,山西蒲州人,现任兵部给事中。”
“是...是又怎样?”
“不怎么样,只是给诸位提个醒,今日在这儿闹没问题,不过事后可小心些,千万别让咱寻到什么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