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声感觉肩膀被一股力量一掰，她还没放下手，就被对方抱住，额头紧紧贴在对方胸膛上。

那双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骨。

男人的脸颊似乎是小心地在她发顶贴了贴，声音低低的：“别伤心。”

“再哭的话，蓝姑姑要骂我了。”

柳月声一怔，眼泪越发无阻拦地涌出。

她呜咽着开口，声音被黏热的哭腔糊住：“阿、阿慎哥哥……我好想她，我真的好想……好想她……”

蓝宛的身体一直不算好，最后她在柳月声十一岁的一个冬夜静静离世了。

爹爹分明告诉过她要坚强。

爹爹说，柳家的姑娘，轻易不能落泪。

可是她已经……五年没有见过娘亲了。

她好想娘亲在睡觉时抱着她，娘亲给她煮的阳春面，娘亲给她买的小人书……

可是这些，都不会再有了。

为什么，人生总是别离？

委屈劲儿一上来，柳月声直把周慎胸口的布料都浸湿了，才渐渐平复。

她脸靠在周慎怀里，贴着那块湿了的布料，听着对方的心跳，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

可是隐约间，她又有种出奇的平静。

她手攀在周慎心口，闭上眼，心中的心跳也逐渐与指尖的同步。

这个人就在这里，他保护我，我也要保护他才行。

少许的沉默后，她微哑着嗓子开口：“阿慎哥哥……”

“嗯？”男人的回应带着轻微的震动。

“当年周家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她几乎没有犹豫，问出了这个问题。

随后她清晰地感觉到周慎的身体僵了一下。

柳月声紧张地捏住那片衣料。

会被拒绝吗？会生气吗？

她有些茫然无措，一万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

最后，她听见一声叹息。

那种无奈地、伤感的的叹息。

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呢？柳月声发现自己想不出，也无法去看。

因为周慎把她抱在怀里，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

“十年前，我和妹妹外出游玩归来，家中父母家仆，共二十八口人，均已被杀。”

“杀人凶手就坐在大堂之中喝茶，父亲和母亲就那样躺在地上。”

周慎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像是在叙述旁人事迹。

柳月声心中虽已有大致猜想，却未曾想到，周慎直面了这样的场景。

彼时周慎才多大？十岁？

他如何活下来的？又如何承受这些年？

她惊惧地开口，声音颤抖：“……是谁，为什么……？”

周慎没有立刻回答，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是谁？为什么？”

忽的，一声又冷，又痛苦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抱歉……小柳儿，我回答不了你的这个问题。”

“因为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要……”

他手上不自觉有些用力，让柳月声微微觉得有些疼痛。

下一瞬，周慎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手，扶住柳月声肩膀：“我弄疼你了吗？”

柳月声摇了摇头，她直起身，望向周慎的脸。

烛光是明亮温暖的，可男人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

他那样冷肃，眼睛黝黑沉静，却又悲伤担忧地望着柳月声。

柳月声心中想，她看得明白了。

这张无字天书，所有的故事，都写在这里了。

她现在读得懂了。

柳月声倾身靠近，少女纤长的手指抚过男人的眼角。

她看见对方些微放大的瞳孔，捕获住里面一闪而逝的无措。

柳月声心中一软，手垂下来，覆盖在周慎紧捏的拳头上：“抱歉……阿慎哥哥，我只是……我很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