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知暖他们作为女方送亲客,因为是挑担的,竟被当下人对待,连正经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东西一到,就被请去了后罩房仆人们住的地方。
尹九叔公请知暖帮忙送亲的时候说男方家家世显赫,而知暖看着就出身不凡见识广博,所以请她是想她在吃饭应酬的时候,能帮大家兜着点,省得有什么丢脸或失礼的地方。
结果……知暖连正屋都没挨近过,宴席开在哪都不知道。
这不夸张,因为新郎家挺大的,那格局和建造,完全超出了五品将军的规格。
不过也正常,京都城就在天子脚下呢,大家也只是明面上过得去罢了,实际在服饰和房屋规制上有所僭越的大把。
更何况此处离得天高皇帝远,规矩什么的,在有权有钱人家眼里,形如废纸。
但见微知着,一个五品将军家的生活都能过得如此豪奢,那其他人呢?
难怪此处税重,老百姓日子难过。
五品将军家的下人房建得也比一般农家的要好很多,所以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年轻人丝毫没觉得自己被怠慢了,他们怀着敬畏的心理看着这的一草一木,感叹着新郎家的富足,然后还好奇:“怎的宾客有些少?”
也有脑子正常的悄声问了一句:“我们也算贵客吧,怎就没主人来陪?”
被另一个自以为很懂的怼了句:“这个时候,主人家自是在陪真正的贵人呀,我们都算自家人了,要陪个啥?”还嘀嘀咕咕说,“不来还自在些。”
然后就畅想,这富贵人家的席面不知有多豪,肉有多多。
知暖听得哭笑不得,眼角余光注意到伺候,或者说监视在一旁的下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直到开席吃饭的时候,几位年轻人才感觉到不太对,因为没人请他们出去,而是仅在房内布了张桌子,摆了几个肉菜。
没错,纯肉的菜。
一种赤裸裸的鄙视感和打发饿狗的即视感。
知暖无语,其他人也沉默了。
昨夜挤开阿狗,半夜把知暖拍醒的小伙子也姓尹,村里人叫他阿柴。
此人是猎户出身,长的不错,身材也较一般人壮实,就是有股子莽莽的劲,别人都不作声的时候,他直接问了出来:“怎么不让我们去席上,在这吃饭算怎么一回事?”
新郎家的下仆呵地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行了个叉手礼,傲慢道:“前边吃饭的都是达官显贵,主人说,郎君们打乡下来,怕不懂规矩,万一冲撞了贵人就不好了,所以,就请将就将就呗。这不,好肉好菜不都给你们端来了?”
说罢退去一边,一副爱吃吃不吃拉倒的样子。
几人面面相觑,没主意,便问知暖:“怎么办?”
知暖坐在那,身姿笔直,姿态却是闲散的,听见问,她轻笑一声,用比那下仆更傲慢的语气道:“问我?我的意思是掀桌走人。走吗?”
她甚至更想借势把新娘也带走,看这家作风,她对三娘未来的日子一点也不乐观。再想到自己对她许下的承诺……真的,她觉得这会翻脸把人带走,兴许是最安全也最简单的。
然几人同时把她按下了,其中有个九叔公的亲侄子还说她:“九叔请你来是想看着大家的,怎的你行事倒比我们还冒失?”
说罢招呼大家赶紧吃吃喝喝,生怕知暖当真掀桌把亲事毁了。
知暖:……
她不说话了,默然坐在那,虽然饿,桌上酒肉却一点没碰。
她骨气不多,然这种时候是绝对吃不下的。
阿柴原本也想力挺她,奈何其他人吃得太香……而乡下,真的很难有一餐饱肉。
有时候,穷是一种原罪。
现代人是无法理解不能肉食自由的人对肉类的偏爱的。知暖能理解,穿越之初,她甚至也尝过肉荒的滋味,为了一口肉,人能很轻易地说服自己接受破底线的一些东西。
一餐饭吃完,知暖当真一口没碰,倒是引得新郎家的下仆高看她一眼。
不过无卵用。
饭一用完他们便被请出了傅府,因婚礼是在旁晚,而营陵县无宵禁但城门到点会关,他们得重新回去迎亲的庄子上再歇一晚。
不止他们,尹三娘的兄嫂婶婶也一并被请离。
那几人出来时,脸色俱都不是很好看,给尹三娘牵线作媒的尹姑姑和他们一起,几人甚至在傅府门前就吵了起来。
尹家二嫂说:“……给个最边角的席面,这家人根本就看不起我们!”
尹姑姑气笑了:“疯了吧?人家出入皆是豪门,连曾经的探花郎大人都坐不到上席,你们算什么牌面上的人,还想坐那上面?”
她后面说的什么,知暖全没听到,满脑子就那一句,“曾经的探花郎”。
靠,探花郎,她第一反应就是周阿大,是他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