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以为？哪两点？”约翰不解的问，显然他捕捉到了无知话中隐含的所有信息。

“第一，作为世界级高手，你不蠢。”无知说：“你知道，你若动手杀了我，即使这次逃脱了，也必将成为陈林和布衣的追捕对象，他们会追你到天涯海角。”

“这一点我信。”约翰虽然自负，却点了点头认可。

听到无知称他为世界级高手而不是世界级杀手，约翰心里感到一丝慰藉，早年间他和大卫去执行一项任务，结果要保护的目标不幸被人杀害，而他俩却被怀疑是杀害目标的凶手，至今背着黑锅，有口难辨。无知提及陈林和布衣的话也所言不虚，约翰虽然没有接触过陈林与布衣，却熟知他们的大名，知道他们武功深不可测，与无知是生死相依的兄弟，就像大卫与自己的关系一样。

虎子和兔儿相视了一眼，也露出赞同的表情，因为他们也会这样做。

秦青听懂了无知的话，她认识S市公安局局长陈林和副局长布衣，知道他们是林夕的师弟，与林夕亲密无间。当确定无知就是林夕大叔后，秦青理解了在场的特警队员都尊敬他的原因，也弄清了兔儿、虎子与无知的关系，兔儿称无知“老头”，而虎子称无知“先生”，联想初见虎子和兔儿时自己问及“老头是谁”时兔儿和虎子的回答，秦青此刻知晓兔儿所说的“老头就是老爸”的意思。原来，他的孩子都这么大了，那么，兔儿就自然是林夕大叔与约翰口中那个燕姑娘的女儿。

困惑已解，秦青宽心了许多，她记得无知才说了基于两点中的一点，于是静下心来等待中无知的下文。

“这就是你将我引到月亭观景台上，让大卫馆长动手的原因之一。”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无知的这句话有离间约翰与大卫的意思。

挑拨离间往往是分离对方的有效手段，因为只要能说出几分道理，即使对方知道是挑拨离间也会心生嫌隙。人心难测，权衡利弊时总是先求自保。

“请继续。”约翰未做任何辩解，说话的语气也很平静，丝毫不为无知的话所动。

“第二，你们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应该是件大事。”见离间不起作用，无知顺着约翰的话说出了第二点后，观察了一下对方，接着说：“你知道，我出现了，陈林和布衣则可能很快就会到来，而手中有我，可以成为钳制住他们，还有虎子和兔儿的有效筹码。”

“这一点，我也赞同。”约翰依然平静地表示认可。

听了约翰的回答，虎子和兔儿却露出了嘲笑的神情。

秦青知道虎子和兔儿的意思，他们根本就不相信约翰能扣住他们口中的“先生”和“老头”。秦青心想，奇怪了，兔儿明显和父亲很亲，也很敬畏他，但为什么敢随意地叫他老头？

在这一轮对话中，无知算是初步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约翰赞同自己的话，证实了他和大卫来到这里的确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没有必要用自己做筹码去钳制陈林和布衣。然而，到底是什么大事，值得这两位顶级高手藏匿在月湖度假村如此之久，无知任然是毫无头绪。于是，无知话锋突转：“然而这种想法，到了月亭观景台后，我才发现我错了，你不敢杀我，但大卫馆长敢。”

其实，无知是故意这样说，因为只有他心里明白，大卫馆长也没有杀他的想法。昨夜，大卫的子弹故意打高，打击的方向不是约翰而是无知。月色下，大卫在瞄准器里能分辨出月亭观景台上谁是约翰和无知，追踪芯片虽然已被无知放在约翰上衣口袋里，但那显示的只是他们的大概位置。

“您的思维缜密，待人处事坦诚，令人折服。我们其实从来都没有轻视过您，而是我们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了解您。”大家都能听出，约翰这次不是叹息，而是发自内心地赞叹。

“别灌迷魂汤麻痹我，我们彼此都清楚，你还有后招。”无知立即截住了约翰的感叹，随即掉头说：“好吧，让我们再来说说大卫·亨特先生。”

听了无知的话，大家的目光都转向大卫馆长，却发现大卫仍然紧闭着双眼，差别是，他的嘴角边露出了白色的泡沫。

无知立即意识到不好，急叫到：“虎子，快。”

虎上急忙上去查看，发现大卫已经服毒，但还没有断气。

“快，快送医院抢救。”无知催促道。

“送月河医院好吗？”秦青立即插话说：“很近，就在对岸。”

“好。”无知应了一声，转头吩咐兔儿：“给你依依姐打电话，要她立即赶到月河医院去。”

“宝贝姐姐不在你的侦探所吗？”兔儿问。

“你明知故问。”无知说：“这丫头整天闹别扭，不知道去那里了。你们兄妹也不知道吗？”

“兔儿，别闹了？”虎子一边说，一边帮着特警队员将大卫扶上担架。

兔儿走到门口拨通了电话，不等对方出声，就急急地说：“Baby sister（宝贝姐姐），老爸要你立即、马上、快速赶到月河医院。”

“好的。”电话里传出依依高兴的答话声。

“她答应来吗？”无知问。

“嗯，你们怎么啦？”兔儿也问。

“这丫头生我的气，说呆在我的侦探所没有意思，整天嚷嚷说要去做她的本行。”无知说。

虎子走到罗奉明和中队长于亮的身边，说：“罗队长，请你带人返回原定的岗位。于亮，你负责留守月湖大厦。”

罗奉明和于亮先后应了一声“是”。

无知走后，罗奉明等人急急地离开了会议室，虎子和兔儿也跟随着两名特警队员抬着大卫进了电梯。

从兔儿刚才的电话和之后她与无知的对话中，杨凤婷和秦青都听出了兔儿是无知的女儿，而兔儿口中的宝贝姐姐也是无知的女儿，名字叫依依，兔儿口里的虎子哥一直称呼无知先生，他与无知应该没有血缘关系。杨凤婷和秦青心里都波动起来，她们此刻急于想证实的不是谁是约翰口中那位燕女士的女儿，因为不管谁是，无知都有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必然是无知后来的妻子所生，那么，至关重要的问题是无知后来的妻子是谁？

“小妈，你先回房休息，我让小雨和小雪来陪你。”秦青说。

“不用管我，你去吧。”杨凤婷答道，她知道秦青的心思，也知道拦不住她。

“好，我等会儿再来看你。”秦青说完便走出会议室，快步追上了无知，跟着他进了另一部电梯。

在下行的电梯里，秦青挽住了无知的手，激动地说：“大叔，还记得我吗？我是青儿。”

无知轻轻地拍了一下秦青的手，亲切地说：“当然记得，一别经年，青儿长大了，变成董事长了。”

“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吗？”秦青这次说话没有用“您”字。

“知道，每次你去了公安局后，陈局长和布副局长都托人转告我了。”无知和蔼地解释说：“他们对你撒了谎，请你理解，我的情况特殊，他们不能说，还请你原谅他们，当然还有我。”

电梯到达一楼，门开后，秦青陪着无知走出来，带着生气的口吻说：“不理解，也不原谅。”

“我知道，也理解，你上次去的时候就对他们发了火。”无知笑着说。

“他们都告诉你啦？”秦青有些急了。

“是的。”无知说。

“他们说了些什么？”秦青问。

“没说什么？只重复了两个夸你的字。”无知微笑答话。

“那两个字？”秦青又问。

“厉害，厉害。”无知说完笑出了声。

秦青也笑了，她记得那大约是三个月前去询问是否有林夕大叔的消息，陈林回复说：“对不起，秦董事长，您问的问题，我们真的是无可奉告。”

秦青生气地抱怨说：“我知道，官民不平等。但请你们告诉我，他在S市吗？他还好吗？这总可以吧？”

见秦青是真的生气了，陈林立即答道：“他在。”

布衣也立即补充说：“他还好。”

回想到这里，秦青说：“我知道不应该生气，后来我就不好意思去了。”

无知好像是真的信了：“你不好意思了？你不是说不理解，也不原谅吗？”

“我是替他们不好意思，每次都要撒谎、多为难啊。”秦青说话时有些腼腆。

“好啦，都怪我，我替他们道歉。”无知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又叫了一声：“哦，秦董事长。”

“还叫我青儿好吗？”秦青打断了无知的话。

“好，青儿，近两天还需要你的支持。”无知说。

“我知道，傅队长昨晚就说过了。我已经告诉朱兰兰，要她关闭度假村，疏散来客后，让职工们先休假三天，留下保安和几个值班人员协助你们。”秦青再次打断了无知的话。

“那好。”无知说：“我们会尽快结案，尽量减少你的损失。”

“大叔放心，你知道，这个度假村和对面的月河医院都是我的副业。”

“对了，我怎么忘了，你是S市水陆联运集团的董事长。“无知接话说：“我还知道，你从无到有，率先利用联运资源拓展的快递业务，已经稳步地占领了国内市场，秦家快递近年来发展神速，名声很大。不过，话说回来，这次事件导致的损失还是客观的。”

“不，我没有损失，而是赚了。”秦青说完笑了，这是自何丽丽出事后她第一次露出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无知关注、了解自己，她很高兴，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赚了？”无知不解地问。

“是呀，大叔。”秦青加重了语气：“您不是也说过，我是个有经济头脑的董事长吗？”

这时秦青又用了个“您”字，无知心想，原来她当时是对自己说的这句话表示不满。夸她有经济头脑是表扬她，为何要在意呢？

“既然是个有经济头脑的董事长，我就有件事情不太明白。据说英国的威博尔集团，还有日本的介氏天龙商社都曾多次与你洽谈，想与你联手拓展国际快递业务市场，这可是很有发展前景的领域，却都被你断然拒绝了，能告诉我原因吗？”无知顺着秦青的话问。

“原因简单，我不喜欢他们。”秦青答道。

听了秦青的话，无知也感到欣慰，看来秦青是个爱憎分明的孩子。

无知也不喜欢威博尔集团的总裁威尔先生，觉得那位胖乎乎的绅士裹住一层虚无缥缈、让人看不透的东西。无知更不喜欢介氏天龙商社的社长介一先生，其原因不仅仅是对方有一个让他憎恶的孪生弟弟介二。在介氏家族中，自从介川的首徒被布衣废了后，剩下的弟子中就数介二的武功最高，据说介二近年来修为更是突飞猛进，已达登峰造极的境地。介二可以算是无知的天敌，无知的瘸腿也是拜他所致。但无知觉得没有武功的介一比介二更为可怕，他那颗邪恶的心总是被包裹在一层厚厚的合法外衣里，让人感觉到他的狡诈虚伪却无从下手。

在秦青陪无知去往月河医院时，月湖度假村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接到小雨和小雪的通知后陆续来到了总经理的办公室。

大家入座后，朱兰兰起身说：“临时召集大家来，是要宣布一项秦青董事长的决定。今天是周一，自今天起，月湖度假村所有职员放假三天，并将周六和周日调休到周四和周五，这样大家可以连休五天，休假人员返回度假村的时间等候秘书室的通知。”

朱兰兰说到这里时，办公室里出现了一些议论声，有人高兴地说：“休五天长假，太好了。”也有人着急地说：“放五天长假，手头上这么多事谁来做？”还有人猜疑道：“听说昨晚出了两条人命，看来还会有大事发生。”

“请安静，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朱兰兰扬声止住了大家的议论，接着说：“各部门可根据实际情况留下值班人员，留下人员算加班，领双份工资。餐饮部多留一些人，做好留守人员和驻守在这里的特警队员的饮食服务。保安队所有人员留下，协助特警队维护好度假村的安全，有特殊情况可向马云生队长请假，经他批准后方可离开。”

“朱助理，我有个想法。”保安队长马云生扬起了右手。

“请说。”朱兰兰对着马云生点了点头。

马云生站了起来，望着朱兰兰说：“自昨夜起，特警队已经封锁了月湖度假村的各个要道出口，盘查所有进出人员。为了更好地配合特警队工作，可否请特警队发给我们留下人员每人一张特别通行证。”

“马队长的这个提议很好。”朱兰兰赞许道，接着说：“小雪，你负责统计一下留守人员，小雨，关于特别通行证的事，你打电话给董事长，要她去协调特警队。”

上午10点时分，L市机场。

秦青的父亲秦树生和弟弟秦小川乘坐的飞机在L市机场降落，向天昊带着管家费大一行人在机场迎接。见面后相互握手，客套寒暄了一会。

向天昊请秦树生和秦小川上了车，离开机场后车开到了L市的一家高级宾馆，向天昊领着秦树生和秦小川进了宾馆，直接来到一个敞亮的会议室，那是费大事先安排好的会客厅兼谈判室。大家入座后，管家费大示意服务生上茶。

向天昊端起茶杯，对秦树生说：“树生老弟，这是不久前我吩咐手下，特意为你准备的南山新茶，请品尝一下你家乡的味道。”

秦树生也端起杯，闻了闻，呷了一口说：“嗯，还是家乡的味道好。”秦树生放下茶杯，接着说：“天昊兄，客套的话就不多说了，咱们还是直奔主题吧。”

“还是树生老弟爽快。”向天昊应声道：“好，那我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这样，这次请你来的意图我已经在电话里说了，我愿意出20个亿购买你30%的海运股权，你看如何？”

秦小川快速点击着手提电脑的键盘，将电脑屏幕推给秦树生看时轻声叫了声：“爸。”

屏幕上有一组数字，数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川打的字：优惠股价：20个亿不到17%。

秦树生其实心里有数，他没有看电脑屏幕，笑着说：“天昊兄，在商场上，我们两家算是世交，相互知根知底。你知道我家海运的股权有30%给了青儿和川儿，凤婷手中也捏有15%，留给我能做主的只剩下55%，其中还有部分是其他股东的。你拿去30%，我可真的就只能回老家去品尝南山新茶了。”

向天昊也笑着说：“这是哪里的话，孩子们和贵夫人捏在手中的只是个数字，他们还能不听你老弟的话？这样，老弟你说个数吧。”

秦树生于是爽快地说：“好，那就20%吧。”

小川一听急了，叫了一声：“爸！”

向天昊见状，立马说：“25%。”

秦树生很快地回应：“15%。”

向天昊妥协了，挥着手说：“好吧，好吧，就20%。”

秦树生却竖起一个指头：“10%。”

向天昊脸色立马变了，带着责备的口吻说：“老弟，你开玩笑？都说你秦老板在商场上一言九鼎，你怎能说话不算数？太没有诚意了吧？”

“没有啊？”秦树生笑着答道：“你最初要30%，我就说了20%，你不同意呀？非要25%。我说15%，你又不同意，非要20%。这时，我才说的10%。”

向天昊听了顿时语舍，心里有气却说不出话来。小川高兴地想，还是老爸厉害。

秦树生这时将手机打开，递给了小川。小川接过后看到了秦青的短信：向家有鬼，父亲当心，别去L市，速回电话。

过了一会儿，秦树生用缓和的口气说：“天昊兄，咱们实话实说，你20个亿最多值15%，我给你20%，让了你5个百分点，你还不干，怎么能说我没有诚意呢？”

向天昊也转变了口吻，慢悠悠地说：“我听说前不久，因邪老鬼出手，你被介家截胡，好像损失不小吧？我出20个亿，可以解你燃眉之急啊？”

“的确，那次损失是不小。”秦树生接话道：“但那点损失，莫说对我，就是在青儿眼里也不算什么，还真不劳天昊兄操心。不过巧了，我听说也是因为正老鬼出手，你竞标败给白雪芝夫人，竹篮子打水，也花费了不少吧？你老兄还愿意拿出20个亿来帮我，看来我也只能是心领了。”

这时，站在门口边的管家费大走上前插话道：“老板，到了午餐时间，您和秦先生边吃边谈吧。”

向天昊露出笑脸说：“好，这事不急，树生老弟请，咱们边吃边谈吧。”

秦树生和秦小川起身，跟随向天昊离开了会议室。

上午11点，月湖度假村对岸的宾馆，狼狈的房间。

狼站在房间的窗口望着月湖度假村。

“大哥，开始行动吧。”狈说。

“不急，再等一等，等他们先动。”狼回答道。

“你是说等月河医院先动？”狈问。

“是的，我们先收拾一下，做好准备。”狼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