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的金币碰撞声在阿隆的办公室内回荡着，声音如同清泉流响。

只要金币在募捐箱中叮当作响，灵魂就能从炼狱中升到天堂。

这也是每一位要员们此时的心情写照，每年的丰收节前一天，他们都要来教堂内为信仰的散播献一份力。

当最后一枚金橡木落入募捐箱后，阿隆的面色显得稍微好看了一些。

本就不大的办公室内，挤满了十几位身着华服的外城要员们，他们的手里都攥着一张羊皮纸。

这是他们刚才用金橡木募捐换来的观礼券，用于今晚去往内城观摩炉户祭祀朝圣之行的起始。

观礼，恐怕威胁的意思更大吧……索尔瓦尔德在心中讥讽道。

一想起每年的这个送行夜晚，索尔瓦尔德就难免面露恐惧。

他是兽灵行者，野兽恐惧火焰的本能连带着让他也有些怕火。

看着前方拘谨的人群，阿隆清了清嗓子道：

“相信你们应该也知道了，我们正在和商帮进行接触。”

在场的不少人皆暗自点头，但下一句话就让它们都惊掉了下巴，

“我相信，交界带很快就会消失，这意味着，外城的所有区域将不再对商帮分子设限。”

屋内的空气似乎凝滞了，没有人敢大喘气。

机会，大机会！

这是索尔瓦尔德此时唯一的想法。

炉乡主动释放了善意，而作为回报，商帮同意了阿隆在交界带上兴建教堂的请求。

“我们准备在雾河南岸建起一座新教堂，一座丝毫不逊色于这座教堂的宏伟建筑。”

阿隆说完，平静地扫视了一眼橡木桌前满满当当的人群。

但很可惜，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承担这项大工程。

外城的要员们和阿隆打过不少次交道了，这位看似面容和善的老者从不主动把话说明白，往往等接受了任务的人发现了阿隆暗留下的坑后，才大呼上当。

这肯定是个肥差，但人群中，有位偏蓝发色的男人低着头主动后退了半步，他是外城建筑与石匠联合会的会长，福尔克。

不说建造一座和铁与火教堂相媲美的教堂有多困难，单说在交界带上动土这件事，指不定会招致那帮疯子的报复。

在三位大祭祀和雷矛沃坦坐下来聊定之前，还是能拖就拖……

诡异的沉默中，索尔瓦尔德主动站出来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阿隆大祭祀，我们相信您的决心，也愿意帮助您为信仰的散播贡献自己的力量。但我自己就是兽灵行者，我非常了解他们有多不可控。”

反正索尔瓦尔德是纺织厂的厂长，这个活怎么也落不到他的头上，站出来说两句不会对他有什么损失。

闻言，屋内的十几个人相继点头。

阿隆微微一笑，爆出了另一个大消息，

“最快本月底，我和另外两位大祭祀就会出访雾河以北，正式和雷矛沃坦会面。”

果然……

这个长久以来的猜想终于得到了阿隆大祭祀的亲口证实，外城的风云又将被再次搅动。

“还有，古德蒙德对炉乡的新一轮商业改造计划今年就会启动。”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微微抬起头，等着这件事关自身利益的计划的首次宣布。

掘沃堡人援建的基础设施基本快到了服役的年龄，这是在场每位厂长都很清楚的事。

但，是翻修还是新建，所有人都摸不透古德蒙德的心思，因为这是阿隆刻意要求保密的。

阿隆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他轻笑道：

“这一次的改造计划将包括炉乡内城。”

寂静之中蓦然间出现了呼吸加重的声音，所有人皆面色震惊地望向阿隆。

这可是一块流着肥油的巨大猪肉，但谁敢第一个下嘴呢？

“那，我们能为您做什么呢？”

人群中，索尔瓦尔德率先打破了沉默。

…………

零散的掌声结束，加雷斯目送着一位缺失整条右腿的信徒拄拐走下讲台。

下午的分享会已经过半，可加雷斯却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因为他在下方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位暗金发色的中年男人，这个人多兰也发现了。

父子俩都对这人很熟悉，他叫鲁本，原先是加雷斯的家仆。

加雷斯被剥夺身份后，鲁本是第一个离开这个家庭的家仆，而且他还联合两位家仆偷走了家里的不少家具和金橡木。

他们三人趁着多兰还小，加雷斯又整日酗酒的空当，变卖了家里的不少昂贵家具。

这让原本还能再支撑一段时间的破碎家庭很快便捉襟见肘，使得多兰不得不提前出来工作供养家庭。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多兰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放下了。

但当他看到鲁本举起了自己光滑缺失的左腕，还是忍不住眼底有些震颤。

他的左手呢……多兰心里有些震惊。

加雷斯看着鲁本举起的缺失的手，他沉思几秒后，点头示意让鲁本上台发言。

鲁本看起来大概50左右，但他实际年龄只比加雷斯大两岁。

他眼眶凹陷，疲惫的黑眸深藏其中，暗金的发色已经夹杂了不少白发，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压抑的气息。

父子俩都能看出鲁本这几年应该过得不好，却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的左手给丢了。

鲁本低着头，他不敢和加雷斯对视，径直走上了讲经台的位置。

他深呼吸了一次后说道：

“大家好，我叫鲁本。我是加雷斯教士之前在内城的家仆。”

台下的众多遗民们仔细听着，因为教堂内的新面孔并不多，大家都对这位新教友感到好奇。

内城……有人精准捕捉到了这个词语，皱起了眉头。

“自从5年前，加雷斯教士被剥夺了炉户祭祀的身份后，我主动离开了他在内城的家。”

这句话不啻于一道惊雷炸响在所有遗民们的心间，他们齐齐望向加雷斯平静的面容，满脸不可置信。

加雷斯是炉户祭祀……

身着白袍的加雷斯表情未变，他从未主动向信徒们袒露过他之前的身份，但他早就做好了被人认出来的心理准备。

见加雷斯如此坦然平静，信徒们难以置信的神情之后，是愤怒，是悲伤，是失望。

鲁本之后的分享基本没有人在认真听了，台下的信徒们面色复杂的看向加雷斯，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