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后,我数了数,一共是160块钱整,包括了奶奶早晨送过来的20块钱。于是,我的手里瞬时间便有了一笔巨款!在这之前,我从来不曾有过这么多钱攥在我的手里,我感到既兴奋又激动,竟然不知道该把它们存放在哪里好。
我留下20块钱装在口袋里,剩余的140块钱,整整齐齐地叠放好,用一个塑料袋裹上了好几层,塞到了枕头的内胆里,又用薄被将枕头盖住,以为这样就能万无一失。
我挨个看了看舍友的名字,在宿舍内溜达了几圈,觉得百无聊赖,便下了楼来,到楼下的教育超市买了一瓶冰镇的健力宝。
我一手攥着冰凉冰凉的健力宝易拉罐,另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在宿舍门前的一棵法桐树下,煞有介事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和家长,内心异常满足。
我也能喝得上健力宝了,而且是冰镇的!我猜大家看我可能会觉得我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因为当时在我的认识里,只有有钱人家的孩子才喝的上健力宝。上小学的时候,我只能跟在村南头水泥厂老板家的儿子的屁股后面,厚着脸皮央求着人家给我喝上一口,而且只能是一小口。而现在,整罐都在我的手里,想喝多大口就喝多大口;而如果不过瘾,甚至可以再买上几罐,直到喝过瘾为止。
我对自己生活的这种变化,感到一阵狂喜。
那天我陆续见到了我的室友们,后来我与其中四个人拜了把子(义结金兰),成了一辈子的好兄弟,这也是后话。
我对庄稳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他的个人卫生状况很糟糕,这是客观事实,我并没带有任何一丝的个人偏见,并不会因为他比我多考了6分就对他带有敌意。他的头发好像很多天都没有洗过,很油,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他也好像很多天没有刷过牙,厚厚的一层黄、绿、黑的牙渍,一张嘴,难闻的气味儿便喷涌而出。其他方面就不谈了,这两方面最具代表性。
他的床铺与我相邻,我们开始是头连着头睡,卧谈过几个晚上,互相认识,并表达了对对方的敬佩。学生嘛,谈得最多的肯定是学习和考试。
庄稳主动提出要跟我好好比一比,看看月考、期中考试、期末考试谁考的分高,谁成绩更好,谁更厉害一些。这本是挺正常的事,在后来却成为了同学间广为流传的笑谈。
他是一位争强好胜的学生,而且勤奋刻苦,不知疲倦,几乎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跟我一样,他也是交了“择校费”才来到这里的,他毫不掩饰自己要打破纪录将那3000块钱全部“挣”回来的决心和志向。
后来我逐渐忍受不了他那上头的脑油味和经久不散的口臭味,而且他经常在熄灯后打着手电筒学习,一直照亮到半夜。有时还会读出声音,比如英语、古诗词之类,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睡眠。终于有一天,我换到了另一个床头睡,这样我的脚便连着他的头了。结果换成了我影响到他了。因为我很不爱洗脚,又很爱打篮球,我的脚在我们宿舍一直都是最臭的,杀伤力极强,位居我们宿舍“七种武器”之首;我那时脚气也比较严重,脚趾缝里有不少烂肉和黏液,那种脚臭的恐怖就更不言而喻了。
没过几天,他也换了床头睡。我们便互相保持了安全距离,互不影响了,只是彼此之间的交流日渐少了,无形中的距离感也越来越强;直到后来,更是很少说话了。